薄止余嘴角顿了顿，嗓子里似乎有些痒，“你还是单单叫我大哥就行，前面用不着带姓。”

见他神色古怪，吴江想到了什么，同样脸色古怪起来。

这称呼，他们都时常听方雅冲着薄止易叫，时间过去的真快，一转眼，距离离开江南城已经快过去三月了。

薄止余感慨：“回头看其实什么都慢，人，人没找到，钱，钱赚不到。”

元可此时已经知道薄止余的身份，以及他和吴江一同上路前往京都的原因，安慰道：“大哥，我明日到山神处祭奠祈祷，嫂夫郎有神灵庇佑，你们一定能很快见面。”

吴江：“……”

薄止余想了想，从驴车上取下一瓶醋来，递给元可，“顺便帮我祭奠一下一个名叫系统的神灵，从某些方面来讲，你跟它更熟，帮我给他它送去。让它也帮帮忙，找人这事该是它售后范畴。”

元可迷茫。

他并不认识什么名讳叫做系统的神灵啊。

但看薄止余言辞昭昭，十分确信的样子，他也只好将信将疑的收了起来，至于什么神灵会喜欢食醋......

薄止余解释，“它最大的爱好是看话本，话本里最时兴的内容就是几个人在一块，争风吃醋。修罗场。你给它带醋过去，它保准高兴。”

白吕村的村民们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在得知天使有意修缮栈道后，就算是挤出时间也愿意去帮忙。

——这也是白怀术每日挨家挨户去转悠传导的成果。

某日，白怀术不在，薄止余拉上同样没事做的吴江，两人改头换脸假扮成货郎，来到村子里将手头的货物出手。

午后的阳光洒落在村内的小道上，他戴着斗笠，拉着小毛驴，一面吆喝，一面唱着歌谣。而吴江则是打扮成老翁的模样，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后。

“大娘，这个东西灵光的很，能美容养颜，还能改善气色。原本在江南城是贵妇人才用的起呢！”

“三十文，一文也不能少。”

“这里还有胭脂水粉、蜜饯干果、虾子鱼生，都是江南那边的高档货，不是战乱，谁来你们这穷噶哒卖东西啊 。”

“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

薄家金贵的小少爷还精通与市井小民讲价，吴江对此大开眼界，就和看到北山王下田种地一样。

“以你的身家，这一两文钱何须计较。”

薄止余不以为然，“你这话说的不对，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万一日后要用钱的时候，缺少这一文钱该怎么办。”

他问吴江，“对了，咱们朝登记成亲可有凭证，可需银钱？”

吴江干巴巴道：“......从未留意过。”

薄止余皱着眉道：“吴大哥，你这可不行。日子一天天过下去，总得考虑点实际问题吧。倘若哪天你碰上了心仪的人，口袋里却连成亲登记的钱都掏不出来......”

吴江越听越没谱，这小少爷还有兴致问他对元可的印象怎么样，闹的他一个莽夫军汉当场红了脸。

“别胡说。我们是战友。”

哦。

没说战友不能有战友情啊。

薄止余将杂货售出后，看着村民们仿佛提前过年喜气洋洋的样子，深受感触。

前所未有的孤独感让他有些低落，但到了晚上记账数钱时，又兴奋了起来。

既然决定以后要在这个朝代生存下去，能够掌握一门养活自己的技能很重要。

薄止余以前在现代也是个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小少爷，从未有过买卖小生意的亲身经历，属实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白天的时候，吴江被他拉着当了一回记账小工，只不过他手码的账本当晚就遭到了薄少爷的嘲笑。

虽然吴江起初有些不服气，但看着薄止余只花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将他写了一整天的账本理的清清楚楚，还揪出了许多他都不记得的错误。

“这里，干鱼一百三十条，怎么可能呢，驴车上总共就带了二十条，咱们之前吃了七条。”

“你怕是多加了一个零。”

薄家小少爷专心致志，润了润笔，轻轻一划，就在木板上写下吴江从未见过的符号。

“这个是一，这个是三，进行相加，再乘以十文钱，应该是一百三十文。”

他口中说着吴江从未听过的就算方式，整个算账过程下来，行云流水般轻松写意。

他不由想到如今在北朝掌管军马钱粮的主簿司马，据说每一次王爷起兵，他都得连算上十几天的账目，算到眼圈乌青，虚浮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