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长大,等没饭吃了,你的肉就是爷的最后一餐!”
“…:”
小毛驴不喜不悲,脾气温顺,除了鼻子里往外出气外,其余时间都是乖乖的忍受着薄止余的骚扰。
它咀嚼着塞进牙床里的草料,大大的眼睛睫毛轻刷,仿佛在问薄止余什么时候会没饭吃。
薄止余没理它,他扭头,将目光转移到了身后的山珍海味上,不由感慨。古人比现代人可会享受多了,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新鲜紧实,口齿留香......
清冷的声调幽幽响起。
“今日的八宝鸭子不错。”
薄止余一回头,发现闷葫芦居然主动开口和他说话了。心里有些纳闷,但手上却不自觉的往八宝鸭子上掐了一口,吃着跟平日里没什么区别。
要说区别的话,好像是鸭子小了些。
韩谷目不斜视,他继续铺垫,清冷的眸子在桌上一扫,将目标又锁定在了松鼠桂鱼上,“这条鱼好像比平日里更入口些。”
薄止余的筷子很给面子,他夹了块鱼,细细品味。嗯,鱼似乎也瘦了一圈。
韩谷:“龙井虾仁用的是上等的龙井。”
韩谷:“蟹黄包子里的蟹黄比平日更鲜美些。”
韩谷:“银耳粥黏腻滑爽,可称上品......”
不知不觉,薄止余有些吃撑了,他咽下一口银耳粥,腆着肚子缓了缓。茶水适时的递了过来,皓腕胜似白梅清雪。他再抬头看,那双眼眸犹如谷底幽兰。
美色闪了狗眼。
“咳咳。”这次也不是吐血,是喝茶喝的呛到了。
薄止余有些奇怪,他接着喝茶的功夫,端详了一会对面的布景板。哦,不对,是他养的外室。
老实说,他下意识的将韩谷当做没什么干系的舍友,又或者是另一种契约关系,类似老板和钟点工,金主和助理这样的身份。
虽说是个美人,但他并不好这一类型。性子冷,又闷,在一起相处,恐怕无聊时候居多。
不过,平心而论,这张皮相足以摆在家里供起来。极致冷感的美,夏天放在家里就不怎么需要空调了。
薄止余欣赏了片刻,耐心的等待对方先开口。
韩谷显然不擅长以下位者的身份与人沟通。他以为自己铺垫了许多,但实际上,却将别样的异常展现无遗。
“薄少爷,吃好了?”他迟疑的开口问。修长的指腹捏着茶壶,似乎只要薄止余一个不字,他就会立刻夹来菜肴,供对方享用。
薄止余笑了笑,他拿起桌上的茶盏,漫不经心道:“吃好了。今日的饭菜,如你所说,是不错,和以前不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个厨子,还是说因为天气。”
“嗯......”韩谷低垂眼眸,思索自己是委婉提及,还是先以琴声会友更为妥当。但听到薄止余谈论起天气,他神色微动,用余光看向了对方。
薄止余恍若不觉,抬头望向小院的天空,阴暗的灰色,梅雨不断,“我来时的路上,泥泞不堪,行人车辆前进皆颇为困难。”
韩谷放下筷子,侧过脸,关切道:“那,可有出现什么岔子?”
“城内会出现什么岔子。顶多是粮价、盐价高了些,还有些香料、干货、杂货,都断了来源。百姓吃的用的都比往常翻了价钱。”
薄止余随口道:“像咱家的驴子,若不是光景不好,这个年纪又怎么会带出来贩卖。”
他口吻平淡寻常,却将外面的情况掌握的了如指掌。
像薄止余这样的身份,纵使是江南九成的富人家断了粮,他也能享用大酒楼正儿八经的美酒佳肴。照理说,该是个何不食肉糜的人物。
但薄止余对城内那点经济大环境清楚的很,相应城外的,他也知道不少。
韩谷没觉察到这一点古怪。又或者,他天性纯善,没有想过会有人不把百姓当回事。听到这里,他放下顾忌,主动问道:“物价涨了这么多,官府不插手干预吗?”
薄止余又笑了,“怎么不干预呢。巡抚大人新上任,对百姓关心的很。就任前已经将两淮各乡转了个遍,听说新收的门生都能从黄鹤楼排到秦淮河了。”
讽刺的话风陡然一转,他幽幽一叹,三言两语说出原因来。
“唉,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倒也想尽快赶到江南一带来。可听说水患泛滥,路上的山贼匪徒比往年也多了数倍。不少行商的都遭了劫,好多人不但丢了货。连命也送快递——”
“咳咳。别说商人,有些驿站传令士卒似乎都在路上失去了下落。”
韩谷的指尖骤然收紧,但他很快顺势收肘,将筷子放下,藏于衣袖之中。余光觉察那富家少爷仍在唏嘘,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薄止余:——嗯,对军事感兴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