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要做少宗主?”她的嘴唇因为失血而泛白,连说的话都不如刚才铿锵有力。
“我不能辜负父亲的希望。”贺今羽下意识地回答了她的问题,话说完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只是让父亲满意而已。
“那你自己的希望呢?”祝来月再次问他。
贺今羽想要说些什么,比如说“父亲的希望就是我的希望”或者别的什么,可他张张嘴,什么都没说出口。
她的胳膊流出的血液在地上蔓延,忽然,地面竟然顺着她血液的流势开始分裂。
祝来月吃力地想要起身查看什么情况,却抬头看见连那漆黑得没有一颗星的天空也开始开裂,从那裂缝中透进来无数束白色的光芒。
很快整个幻境都被刺眼的白光笼罩,在强光之下,他们互相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为了避免被强光刺伤,祝来月闭上了眼睛,顿时感觉整个地面都在向下坠落,突如其来的重力让她猝不及防。
她听见贺今羽痛苦的呐喊声,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恢复意识后,她望向四周熟悉的建筑,她回到现实了,这里是城主府的后院。她连忙爬起来,感到胳膊一阵疼痛,却没有伤口。
一旁的贺今羽竟然也转醒了。看来她赌赢了,真的解开了狐妖的幻术。
“你还真有些本事。”胡媚儿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大大方方地来到两人的面前,“按照赌约,风栖和木片我都会还给你们。”
这一切顺利得让人心生怀疑。
不过狐妖没给祝来月迟疑的机会,她取出那个琉璃小瓶子,她正是靠此物来将所有东西都装起来的。
她施法取出了一早藏在里面的灵霄宗至宝——名剑风栖,将它随手扔给了还在反应现在是什么情况的贺今羽。
随后,她将佩戴在腰间几百年的木雕残片给了祝来月。
她接过木片,说道:“我有问题想问胡班主。”
“如果是关于盗剑的理由和残片的来历你就不必开口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她说得坚定,再加上东西给的干净利落,连祝来月也不好意思再问她了。
突然从角落中冲出来一个人,那人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胡媚儿身前,将她护在身后,对着贺今羽说道:“你不许伤害她!我反悔了,不用你们捉妖。”
这人正是一直藏在暗处的康行渡。
这个举动让两人一妖都傻眼了。
什么情况?
但接下来,又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了许多人,祝来月认出来他们是赤衣百戏班的人,他们有几个拿着表演百戏时会用到的一些刀枪棍棒,气势汹汹地也挡在胡媚儿身前。
其中一个说:“就是!你们这群自诩正道之人不许伤害我们班主!”
另一个一把推开康行渡,说道:“你小子哪来的?离我们班主远点!靠这么近,鬼鬼祟祟!”
三人一妖都傻眼了。
最后终于解开误会,他们表示并不会伤害胡媚儿。不过康行渡就有点说不清楚缘由,只是突然身体自己动起来就冲出去挡在前面了。
贺今羽拿回风栖剑,也算完成了任务,也同意了不再追究。
在胡媚儿离开城主府的时候,祝来月跟了上去,两个人就这样在入夜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散步。
“我想知道为什么。”祝来月对她说。
“我说了不会告诉……”胡媚儿的话未说完,就被她打断了。
“我指的是你为什么整日追着少城主?”
一只活了千年的狐狸怎么会喜欢上一个不足二十的毛头小子?祝来月难以理解。
“感情的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连我自己也不明白。”胡媚儿自嘲般笑笑,她接着说道:
“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一个人,可是已经太晚太晚,晚到那个人没几天可活。这个时候有个人告诉你人死后经过冥界,有的灵魂留在那里,有的灵魂则回经过轮回再次来到人间。你会不会想和那个人第二次相遇?”
祝来月试着想象那样的情景,发现无论如何也代入不进去。说到底爱情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她就难以想象,它不像是阵法或者什么法术秘诀,只要你勤加练习、记住诀窍就可以做到。
但她也从她的比喻中明白了一些事:“所以康行渡是你曾经爱过的人的转世?”
胡媚儿并没有否认,只是点点头。
“你是怎么确定他是那个人的转世的?容貌?性格?”祝来月喜欢刨根问底,尤其是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她头一次听说转世之说,更是想要了解清楚具体流程和细节。
“我去过一趟冥界。在那里找到了他的灵魂,我是亲眼看见他的灵魂去处的。”
祝来月觉得她这话里还省略了很多东西,但她像是不想再说更多,“六界之间不是除了人界和妖界都不能任意往来吗?”
“是啊,很难。几乎九死一生。”狐狸似乎不愿意回味那种体验,快速转移了这个话题,“你是怎么解开我的幻术的?”
“其实我也不清楚。”
她只记得贺今羽将她刺伤,流了血,然后整个幻境就崩塌了。
狐狸神秘兮兮地冲她微笑,告诉她,她的命运一定是与众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