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贺既还要再说,谢宴从兜里掏出一叠信,正是宫中皇帝给他的那些。
贺既一心二用边看信上内容,边回答谢宴的问题,没再管手腕上挂着的东西。
谢宴:“为什么把没有完好的账本放上去?”
“因为还不到时候。”
谢宴又问:“那里面记录了什么?皇帝知道残卷没用后松了大大一口气,总不至于陆宣芳把他也写进分赃名录吧。“
“这可能还真是他害怕的。不过他担心错了方向,账本里没有提到他,值得他烦心的是另一件事——陆党人赚得太多了。这个信息很有用,足以让皇帝和陆宣芳之间隔阂加深,但是现在还起不到一击毙命的效果。”
谢宴:“确实,现在皇帝还舍不得他。说起来十五水平是真的高,这种东西都能找到。”
贺既从信件中抬头:“是很奇怪,过程比想象中要顺利许多。也许这些账本只是障眼法,陆宣芳真正想掩人耳目的东西还在更深处。”
“怎么说?”
“我怀疑他们在对外走私盐铁。”
“这就丧心病狂了。”
“没有证据,多说也无用,看看这个。”贺既把一封信放在谢宴面前。
谢宴:“张恕这名字有些耳熟。”
“户部尚书张禄的儿子。”
谢宴:“老子滑不溜秋,儿子怎么主动往混水里钻。”
贺既:“张恕是张禄唯一的儿子,自诩英才,多次放言必将干成一番事业,但会试屡试不中。据说他曾经要张禄开后门,遭到拒绝,于是今年再次名落孙山,从此父子间也有了间隙。”
“这两年张禄管着户部,算是公正,即使皇帝想从太仓拿钱没有正当由头也不容易。”
谢宴凭借对瑞云帝的朴素了解真诚发问:“皇帝没想过把他换了?”
“想过,但终究没做。可能是因为张禄确实有能力,也可能这两年皇帝对我和陆宣芳忌惮加深,换成谁的人去看管他最宝贝的钱都不放心,索性继续让张禄管。”
贺既的目光落回信上:“但对皇帝来说,如果张禄能成为他的马前卒就更好了。”
“这可真是给我出难题。”谢宴叹气。
贺既一见谢宴装可怜就觉得有诈,于是端茶送客。
“谢大人该走了。”
谢宴就着贺既的手抿了口送客茶。
“我走了?”
“嗯。”
谢宴拖着步子,两步做三步地往外挪,提步要跨出门槛又倒退回来。
“这一出去,我们就成仇敌了。”
贺既也分不清谢宴语气中的哀怨有几分真,索性不理。
“明日去兵部还不知道商大人要怎么磋磨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同僚情谊摇摇欲坠。而你也不留我,还要赶我走。”
谢宴走到贺既面前,双手搭在椅子两边扶手,从太阳光下圈走一块自留地。
贺既从阴影里抬眸:“那你想怎样?”
“再亲一口。”
贺既靠在椅背,手捏紧空茶杯,任由身前阴影加重。
在鼻尖几乎相碰时,一只干燥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下一瞬额前印上温热。
......
谢宴推开门,窗前站着一人。
“风指挥,擅自进别人家可不是个好习惯。”
风骊转过身:“谢大人去了贺府。”
“圣上让我去缓和一下关系,免得第二天去兵部被石头砸死,有问题?”
“没有,但大人未免待得太久了。”
谢宴不落下风:“总比那天风指挥救驾姗姗来迟好。”
“因为那日谢大人只身入火场的场景实在震撼,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谢宴把那天的行动线回忆了一边,与对皇帝说的基本吻合,且他和贺既没有面对面接触,就算是往火里去这件事做得冲动了,用救人心切来掩盖也不是不行。
思及此,谢宴安定下来:“你那天也去了火场?”
“是。”
“风指挥在还让现场烧成那样,看来和绝世高手之间还是差了很多。”
风骊无视话语中的讥讽,盯着他的眼睛,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火是怎么起来的,你比我清楚。”
谢宴:“案子是一起结的,现在风指挥要和我说那不是意外吗?”
风骊不答反问:“你和贺既到底什么关系?”
“以前勉强算朋友,之后只能当对手了。”
风骊沉默。
谢宴拉开门:“我不喜欢平白无故被当作犯人审,也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包括地板,风指挥若是没有别的要问的了,就请离开吧。”
风骊把门合上。
“之前你问我是不是对一个人的说得太少,我现在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