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次地牢和山上抓到都在这里了。”余棠洗去委顿,向云横报告。
“辛苦。”云横伸手拍掉余棠和其他两个士兵肩上的尘土。
三人被安排去做其他事,离开时眼神中满是对自家将军的崇敬和亲近。
谢宴:“云将军对手下人很好。”
云横:“不及谢大人,随从也能放任自由。”
小风被派去搜集消息,已经有半天时间没有现身。
话说到这,两人都没有继续攀谈的意思,一起往地牢里深入。
这次被抓的总共有七十余人,分散关押在数个牢房。
一些看着体格稍健壮些,但身上有数道血痕,这是方才来救史元的人。
其余多是行动不便者和妇孺。有的头发花白,光是被押送下山就已经消耗了全部精力,呼吸断断续续;有的手脚残缺,抱着残肢一言不发。
受困原因各异,他们内陷的脸颊和外凸的脊椎骨却是一样的。
间有痛苦呻吟,地牢内气氛沉凝肃杀,一如秦地四月天气。
到了最后一间,谢宴照例往牢中看去。
史元已经被云横转移走了,此刻灯火勾勒出几个瘦削沉默的人形。
墙上有几处被涂抹的血迹,依稀看着像是写的字,但已经辨别不出内容。
字迹旁的角落里坐着一人,头巾包面。
这人怀里还搂着一个身量很短的,应是个小孩。
小孩腿朝外坐在那人身上,只露出头发半长的后脑勺,发梢参差不齐,狗啃似的,小半截后颈也脏污得很......
谢宴分出一半注意力应付正盯着自己看的云横:“云将军打算怎么安置他们?”
云横:“谢大人,我亲兵里被砸伤的近百人,不如问如何‘处置’他们。”
谢宴瞥他一眼,用只有两人和旁边牢房能听见的声音说:“牢饭总得给吧,还有孩子呢。”
头包面巾者闻言微微抬眸,从粗糙布料露线出往外看,正好谢宴扭头对她露出正脸。
琢磨着差不多也该去找廖阳了,谢宴二人往地牢外走,这时余棠步履匆忙进来。
“将军,城内竟突然冒出众多史元军,人数不下两万人,他们里应外合已经攻陷北门,现大批人马正在入城,预计也有万余。”
余棠方才听到情报时两眼一黑,一路跑来胡子都分叉了。
但此刻他的云将军却沉稳得很,没有立即下令出兵,反而看向谢宴。
“谢大人怎么看?”云横说。
谢宴:“云将军手下可还有兵马能用?”
“还有亲兵五百。”
“算上那‘被砸伤的近百人’了?“
云横板着张扑克脸不回复。
余棠一咬牙说:“那刘大眼的也还有两千余人在城中。”
谢宴面若寒霜:“云将军也觉得要用土匪打灾民吗?要真是这样,干脆主动撞上谢某刀口好了。”
余棠大骇,没想通一向说话好听的御史大人怎么突然翻脸,身体却已经上前一步,剑鞘半开,护在自家将军跟前。
云横按住余棠握剑的手,问道:“史元军进城后往那边去了?”
“往东边去了,”余棠猛然回头,“巡抚府!”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谢宴和云横对视。
他们都想偏了。
史元军的目的也不是老首领,而是深谙“擒贼先擒王”,趁云横注意力被引开,梅开二度,再次直攻巡抚衙门。
但是刘大眼的人马还在城中,云横的人整顿后再出兵也不是难事,为什么他们非要在这时候揭下伪装,悍然进攻呢?
谢宴脑中闪现过牢里那个抱着小孩、身形有些眼熟的人。
他和小风二人日夜兼程,能在五天内穿越大半个河东过来已经算是很快。
如果牢里真是在河东县城有过交集的那位,对方进入秦地的时间比他们只早不晚。
普通逃难的灾民怎么还要回来,还有这样的速度?
想到这里,谢宴问云横:“如果抓到那位新统领你会怎样?”
云横按住腰间的剑|:“我会杀了他。”
当初未能一举剿灭刘大眼的事还历历在目,放虎归山的错犯一次就够他下地狱了。
谢宴:“京城的打算我已经说过。要解除秦地的危机,把廖阳交上去就够了。百姓是被逼的,换言之他们是这次案件中最重要的证人。你不能杀他们。”
二人折返回地牢,径直到了最后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