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匆匆接近。
更有一道晦暗不明的视线,如芒刺投来。
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想找事?姚令喜刚才憋的一口气,正愁没地方撒,现儿冷哼一声,心道汝也想试试我宝剑是否锋利吗?
“嗒!”
“嗒!”
谢四大踏步在侧,也不知他指间捻着个什么东西,一股幽香弥漫,沁人心脾,姚令喜忽地耳清目明,心火燥郁散尽。
罢了,怎好在四哥面前逞凶斗狠,跟个夜叉婆似的。她当即收拢心思,“丹歌,快些走。”
“好哒小姐!”
丹歌语气松快,可并未加大力气,还是优哉游哉,挪动如龟,姚令喜没好气地侧脸瞅她,“走快些。”
“可是姑爷还没跟上呐。”
“嗯?”姚令喜一脸懵,等他?等他做什么?凭什么等他?
“姑爷一直帮你说话,”丹歌也不惧谢四在侧,大剌剌说到:“这么好的姑爷,不好把他丢下不管吧!”
“哪里好了?主意我出,脏活累活四哥干,怎么他成好人了?!”姚令喜摆摆手,轰开她,“山奈,你来。”
“好哒五小姐!”
山奈钢筋铁骨,推着她,一溜烟起飞,又快又平稳,直接穿越侍卫封锁,行到檐下。
外头风雪未休,侍女们赶来撑伞,姚令喜捧着小手炉,二轮小车还抬在半空,后方就起了争执。
“殿下有旨,”程千户义正言辞:“大人不得外出,还请您立刻退回去。”
“这话管得了旁人,还管得了我?我同殿下什么关系?后头这些能比?”东宫詹事扶正官帽,十分嫌弃地回头一瞥。
好家伙,姚闻善这个亲哥哥正傻眼盯他看,还错目同程千户对了个眼神。
于是无须多言,程千户客客气气,把胳膊朝堂内伸展。
“非也非也。”詹事眯缝眼睛,摇头晃脑:“见公主如见太子,宁国公主殿下此刻就是太子殿下,我这个东宫官,自然要随侍在侧!”
“……”
这理由找得,程千户都没办法接嘴,但也绝不放他过去,只闷闷把人拦住,一对一定在原地。
姚令喜听了个全程,心说赵詹事刚才瞧着傻不愣登,没想到还有几分机灵,知道追上来,便乐呵呵唤他——
“赵大人快过来!”
“好嘞,殿下。”赵詹事冲程千户得意挑眉,又扶扶官帽,扯扯衣袖,然后才撒丫子跑姚令喜身边,撞开谢四,顺便白了他一眼。
“山奈,”姚令喜指向远处,“到那边去。”
“好的五小姐。”
一行人顶着风雪,行至游廊,姚令喜摘下帷帽,“四哥——咦?人呢?”
“我在。”被挤远的谢四撑伞行来,一膝落地,蜷到她身前,掩在红伞底下的脸,少了几分刚硬,甚是柔软。
正好是俯身就能啃他一口的角度呢。姚令喜默默咽了口唾沫,整顿精神:“你的人,几时能出发?”
“最晚明晨寅时。”
“好。”姚令喜挪动黏糊糊的眼神,冲赵詹事点头:“你回去,请太子殿下卯时之后过来。”
“过——来?”赵詹事狐疑的眼珠子滴流乱转,心底满是太子妃和姓谢的绝对有猫腻,说话都不利索了:“过来——过来作甚?”
“自然是臭骂我一顿,”姚令喜指向正堂方向,“然后亲自把朝臣们放出来。”
“啊?”赵詹事瞠目结舌,下巴都合不拢,“放他们干嘛?不是要等河源军捷报吗?”
“捷报回来,或许十天半个月也未可知,不放他们,难道真让章栽月一枝独秀,独占朝堂?”姚令喜真想抠开他的榆木脑袋瞅瞅,“那你们索性都递条子请辞,给他腾位子算了!”
“额——等等,等等。”赵詹事感觉自己能想明白,可是太子妃和姓谢的……还有章栽月……哎呀,脑子里头乱哄哄的!
“诶呦,你怎么这么笨呢?”丹歌凑上来一颗小脑袋,大白话讲给他听:“小姐唱了白脸,当恶人幽禁大人们,然后太子殿下过来唱红脸放人,大人们自然领他人情,念他的好嘛。”
“喔哦,原来如此。可是人都放出来,万一幕后黑手真在其中,河源军那头——”
“他们追不上!”丹歌对谢四的能耐还是五体投地地佩服,不假思索就出口:“只要谢公子一行出发,谁都追不上,也坏不了事。”
“欧?你这么厉害?”赵詹事斜眼瞪去,可惜看不进伞里,于是粗暴地伸手拉扯,却还未碰到分毫,谢四已经闪身一旁,没给他任何机会,任何回应。
“你快去吧。”姚令喜看他拧眉,神色甚是微妙,虽则不明白他什么意图,还是摆手打发:
“记得把方才的事儿好好说与殿下,要恩威并施,能揽到多少人心,就靠他自己了。还有目前要尽全力援手西北,重新准备粮秣军械,一旦路通,立刻输运,切记莫要追责,否则我家兄长,第一个要遭!”
“好吧,下官知道了。下官告退。”赵詹事心不在焉,模糊听了个大概,也不知有没有往脑子里去,眼睛黏在谢四执伞的手,脚都挪了,眼神还移不动。
姚令喜也懒得管他,扭头催发,一行人穿过回环游廊,很快来到内院与外庭间的窄门,夹在两仞高墙之间。
门槛甚高,两名侍卫上前,正欲抬椅子,姚令喜却见青色影壁上:映照一个宽袍大袖的人影,在探头探脑,她当场叫停侍卫。
“我的话是耳旁风吗?”言语中,她已有些不耐烦,“你怎么还没走。”
丹歌、山奈等十几人应声回头,一水儿汪汪大眼,全都盯住赵詹事,詹事心态极佳,顺势瞪向谢四,也十分烦躁——
“你怎么还没走?这儿是你能来的地儿吗?”
“噗!”丹歌和山奈都没憋住,捂嘴无声大笑。
“我是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