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他语气终于恢复,变得极为客气,身体也转为背对着她:“劳仙长今日陪朕许久,若无事便退下吧。”
沈挽舟不知道他又搭错了哪根筋,但对此话又是求之不得,于是行礼告退。
裴颂轻轻挥手示意知晓,却始终背对着她,身形萧索。
这日的插曲并未对两人的关系造成影响,沈挽舟照旧每日上朝,裴颂也每日履行者天子的职责。
时间就这样渐渐过去,很快到了大典当日。
裴颂穿着一身黑色烫金祭服,缓缓向祭台走去,两侧是肃立着的百官们。
沈挽舟官职不高,站在队伍末端。
她正兀自发着呆,这些时日以来她几乎逛遍了整个梁国,甚至连周边小国都未曾落下,可却始终不见那神秘人的身影。
思来想去始终没有头绪,不得已在脑海中敲了敲系统,可奇怪的是,不知为何自她来到这个祭台时起,系统就好似同她断了联系似的,任她如何狂敲都没有回应。
再次无果后,沈挽舟之后深深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地观赏起即将进行的祭天大典。
金色的阳光平撒在祭台上,更是增添了几分肃穆。
神案上方摆着几头猪羊等牲畜,祭台下身披祭袍的巫师们随着鼓点的节奏跳起祭舞,裴颂从容接过张福贵递来的三支香烛。
“皇皇上天,照临下土。”
“一敬,蒙天地有灵,神明有德——”
天子恭谨地将香烛置于神像正中央的香炉之内。
“集地之灵,降甘风雨。”
“次敬,承皇天之祜,薄薄之土——”
随即,第二支香亦被端正地插入在神像左侧的香炉之中。
“庶卉百物,莫不冒者。”
“再敬……”
话未说完,突然被一阵巨大的轰鸣声打断,“咔嚓”,已插好的两支香烛拦腰断开。
这一幕恰好被张福贵和站得靠前的几位官员看到,他们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如纸。
这是,大凶之兆啊!
沈挽舟盯着那突然断开的香烛,心里不知为何闪过一阵恐慌。
“轰隆!”
原本明净无瑕的天空瞬息间却被乌云笼罩,祭台之上忽现一大洞,其色黑而边缘泛金,巨大轰鸣声正是从洞中传出,伴随而来的还有肆虐的狂风。
神案上的物品被吹得七零八落,文武百官们亦是东倒西歪,整个祭台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沈挽舟眼看事态变得愈发不可控制,也顾不得天道定下的神仙不得贸然在凡间使用法术的规矩,直接御起法诀飞快掠向大洞。
底下的百官们惊讶地看着一抹绿色身影向那个大洞飞去。
沈挽舟召唤出自己的明业剑,施法试图堵住这个怪洞,从源头上解决狂风。
天空之中,雷电交加,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大声响,似无数利剑刺破长空,天地在这一刻被撕扯得四分五裂。
她在人间擅自施展法力,是天道在降下惩戒。
但天道也还算通情理,知道她是事急从权不得已而为之,故而这雷电也仅仅只是看起来可怖,并未真正落到她身上。
沈挽舟也便不再分心应对它,专心致志解决起那个洞。
风势渐弱,大洞也慢慢变小,沈挽舟却愈发觉得奇怪,这场乱事从一开始她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尤其是这个洞散发的气息,总给她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很像天庭里神仙们的神息,却又有些不同。
而且都已过去了许久,执渊作为掌管人间祭祀的神,发生了如此大的事,他怎么还不曾现身。
不对,太不对了。
忽然,原本即将合拢的洞口倏然变大,爆发出剧烈的金光……
沈挽舟一时不察,被金光反噬,踉跄着退回地面。
这金光蕴含着极为纯粹的神力,表明此事有神仙插手,沈挽舟突然明白事情恐怕远没她想象的那般简单。倘若今日她不在这里,遑论雍京,恐怕整个梁国都要在劫难逃了。
可神仙在下界,一举一动都受天道桎梏,可以使出的法力极少,而那个大洞她也看了,蕴含着极强的空间之力。
如此强大的力量出现在凡间,天道为何竟没有做出丝毫反应,算算时间,她发出的求援信执渊也该收到了,为何至今无人出现。
裴颂看沈挽舟踉跄了几下,赶忙飞奔上前扶住,由于他是人间帝王,有龙气护体,所以未曾受到伤害。
沈挽舟稍稍调息了片刻,摆手安抚裴颂示意他自己无碍。
她抬首看向那个大洞,它已经被金光笼罩,几乎看不清了,而且那金光还在逐渐变大,隐隐有笼罩天地的趋势。
来不及思考太多,当务之急是先护住在场的文武百官们和城中百姓。
沈挽舟刚想先布个结界护住这些官员,却倏地发现了一处不对劲。
安静,太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