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颂宜眨眨眼睛,认出是秦观,他眉头微蹙,用一种秦观听来像是在撒娇的语气说:“你喂我喝。”
秦观觉得这有些超过,他还没见过哪个兄弟给兄弟喂水喝,不把水瓶砸他身上再骂句滚就不错了。
“你自己喝。”秦观把水瓶塞顾颂宜手里,见他握不住似的,还手动帮顾颂宜的手指回握。
顾颂宜却顺势抱住了秦观的手,然后低着头去找水。
可瓶口低,水位更低,顾颂宜这样根本喝不到水。
秦观只能看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低头做无用功,他只好无奈的抬高自己的手,借着他的力道,让顾颂宜抬起头来,再由他控制水瓶,一点点倾斜,直到让顾颂宜安稳的把水喝到嘴巴里。
秦观还得注意不能把水洒出来,否则顾颂宜要整晚穿湿衣服睡觉。
这一通精准控制下来,秦观都出汗了。
“早知道我一开始就该喂你喝。”秦观给顾颂宜擦掉嘴边的水渍。
顾颂宜像是听懂了秦观的语气,不满的哼了一声。
秦观把水瓶放在床头,然后有商有量的跟顾颂宜说,“可以上床了吗?”
顾颂宜顿了顿,摇头,“不能上床。”
“为什么不能,你不上床怎么睡觉?”
顾颂宜尝试理解,歪着脑袋看秦观,“不能随便睡觉。”
“睡觉都不能随便睡?顾家虐待你了?”秦观纯粹是逗顾颂宜玩,就跟上次顾颂宜给他打电话似的。
顾颂宜嘁了嘁鼻子,“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虐待你?还是没有好好对待你?”
话太长,顾颂宜记不住,理解不了了,宕机一样把话题转了回去,“不能随便睡。”
“但是……秦观……可以。”顾颂宜慢慢补了后半句。
他说得很慢,给人一种慎重思考过的感觉。
秦观却突然顿住了,他突然明白顾颂宜一开始说不能随便睡觉是什么意思了,他这个身份,这个地位,当然不能随便睡,万一睡了什么人,没有人命还好说,一旦弄出个孩子来,恐怕不是轻易能解决的。
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一个作为工具出生的孩子,一个用来博取上位者眼球的孩子,他的成长之路是什么样子,没有人比秦观更清楚。
这样看来,顾颂宜已经远比大多数男人负责了。
他沉默的摸了摸顾颂宜的脑袋,发丝软软的很好摸,“乖。”
他下意识忽略了“秦观可以”这句话,他早已经把顾颂宜和他的关系界定好了,如此一来,他就不会跨过他们两个共同划分出的界限。
也许顾颂宜是信任他才说出他的名字,也许顾颂宜最后一个叫的人是他才说出他的名字,他能给顾颂宜想出无数理由。
秦观没再逗弄顾颂宜,他一把将人抱起,将衣服的边边角角都抚平,让他能在被子里躺的平顺舒服,顾颂宜喝了水,也耗得没了精神,被安置在被子里后他蹭了蹭枕头,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后,彻底熟睡了过去。
秦观等了十分钟,顾颂宜不吵不闹,依旧安安静静的睡着,他就离开了。
这么耽误一会儿,秦观到宿舍的时候刚好卡点。
他也实实在在忙了一天,匆匆洗漱后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情不自禁想到在酒店安睡的顾颂宜,又止不住的想起他的上辈子。
如果,他的父母能够负责就好了。
如果,他们能够慎重考虑,再把一个生命带到世界上就好了。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他已经这么大了,早就已经习惯了,也学着不去在意他们。
这么多年,他过得不算差,从世俗意义上来说,甚至是成功的,但他知道,他或许永远也不能像大多数人一样拥有家庭,但也无所谓,每个人来到世界上都有属于自己的路走,他的路程里,可能一开始就没有家庭和感情这项。
他难得在这样寂静的夜晚,想起过去,思考他那对令人难以捉摸的父母。
太阳照常升起,秦观一如既往去上课,早八课上完还有时间处理一些工作,他拿着这几个月的成绩注册了账号,跳过中间商直接对接各个老板,帮他们处理私人财务,反正他自己也要赚,多几个账号也都是顺手的事。
他偶尔会看一眼手机,也不知道是在等谁的消息。
顾颂宜睁开眼,眼前漆黑,耳边寂静,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喝的不算断片,甚至知道有些事情都是借着酒意做的,但当他真的清醒过来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竟然能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事!
可恨的是秦观,竟然真跟柳下惠似的,喂水就是喂水,盖被就是盖被,唯一亲密的肢体接触还是摸他的脑袋,那个手法跟摸狗狗的头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