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李言总是想到夏梨。
钟晴对她那过分细致的照顾,像是把对夏梨的自责投射在她身上。
就连花李言跳楼这个原因都和夏梨出奇的像,可她无法像夏梨一样接受钟晴给予的全部。
不希望自己是夏梨的代替品,却又不能忍受自己没法像夏梨那样。
两股交织的情绪在脑海里无限放大,得出的结论也很明显了不是吗?
她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喜欢钟晴,可她却无法给钟晴想要的。
“你的回答呢?”
钟晴又问了一遍。
像是想要糖果的孩子,一遍一遍地问着。
她承受不了钟晴那灼灼期待的目光,拒绝的话语却总是卡在喉中吐不出。
“我都说了之后会给你答复的。”
“是什么时候呢?”钟晴上前一步,见花李言明显的瑟缩时,她又失落地往后退,“对不起……我就是……”
就是觉得花李言要消失一样。
“那么急干什么?”花李言无法忍受这种气氛,语调上扬故意调侃道:“连牵个手都脸红,还想要一个准确答案,你先把你脸上的西红柿摘下来吧。”
“西、西红柿?”钟晴捂住发热的脸,嘴上“你”了个半天说不出任何话语。
花李言见钟晴这个反应笑了出来。
到底是比她小的孩子,在意的东西总是格外纯粹。
两人间那旖旎的氛围被冲散,花李言很快走到了打车点,车子堵在路上还有十分钟才开过来,钟晴站在一旁扭扭捏捏地跟着等车,时不时玩一下刘海,又时不时端详指甲。
花李言微叹一声。
“钟晴,你给我正常点。”
“我、我很正常啊!”钟晴挺直身子,又泄气一般低下头,她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我这样不行吗?我可以改的……”
花李言微蹙眉头,她掐了掐指腹,“你不需要为了一个人去改变什么。”
“不不不……”钟晴解释道:“我今天就是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之后你希望我怎么样都可以和我说的。”
花李言咬了咬牙,钟晴完全没有明白。
越是面对这样的钟晴她越难受。
她给不了钟晴任何的东西,别再那样看着她了。
“那个……”钟晴颤颤开口,“我以后可以叫你李言吗?”
“啊?”花李言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钟晴立刻改口,“那叫你花花?”
“呵呵……”
“那、那叫你阿言怎么样?”
花李言面色一僵。
这个称呼像是一个开关,那童年久远的记忆灌入脑海。
“阿言,我可爱的阿言啊,妈妈最喜欢你了!”
“我的阿言最棒了!是第一名呢!”
“阿言,妈妈会让阿言过上好日子的!阿言也要努力哦!”
“阿言,你怎么会变成了这样,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可以吗?”
花李言回过神,钟晴再次问了一遍。
花李言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慌张的自己,看见了那小时候总是捧着奖状跑向母亲的自己。
啊,是这样啊。
难怪总是对钟晴的眼神感到不适,原来是这样啊。
这份期待就像是童年时母亲对她的要求令她喘不过气,越是回应期待下一次的要求也就越多,最后不论怎么努力都拿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随后就这样被母亲轻易地抛弃。
她只是在害怕而已。
害怕自己再一次被抛弃。
真正可悲的人,是她自己啊。
是现在的她没有被爱的价值啊。
“不要那样喊我。”
花李言神情恍惚,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否正常。
“像茉秋一样喊我李言姐就好了。”
“好吧……”钟晴有些失落,花李言看起来并不高兴,“对不起……”
“不用对我道歉,莫名其妙的。”花李言强装镇定,打的车已经来了,她抿抿嘴,说道:“开学后我给你告白的回复。”
“真的吗?”钟晴喜出望外,她还以为花李言要磨蹭到她毕业才给回复。
“相对的,接下来一个月别找我,我需要好好想想。”
“好、好的!”钟晴注视着花李言上了车,在车子开远时她开心地招着手。
花李言没有看见,她坐上车后格外疲惫,这一天的情绪起伏令她头痛欲裂。
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后,回到家时天已经彻底亮了。
空无一物的屋内干干净净,这几个月新买的衣裳正躺在行李箱里,箱子旁还有许多空位。
“一切都来得及……”
钟晴遵守约定,一个月都没联络花李言,她趁着这段时间去方心的公司实习了一个月。
转眼就到了开学日,钟晴提前几天到校,图书馆也已经开放。她带着从家里做的甜点,兴冲冲地来到图书馆的大厅,却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
“你好,有什么事?”前台的员工问。
“那个……请问花李言呢?”
“花李言?”员工说:“她辞职了。”
钟晴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
“你是经常找她的那位学生吗?她上学期就决定辞职了啊,你没听她说吗?”
什么?
这个人在说什么?
耳边嗡嗡作响,钟晴手忙脚乱地取出手机,给花李言发了消息和语音通话。
不论她发什么,花李言都没有任何回应。
花李言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