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让尘忽地在地上翻滚起身,匕首架在了言栀的脖颈,狠道:“取你狗命!”
言栀两指夹着匕首,微微挪开眼,狡黠一笑:“就你这样还取我的命?过来慢慢说,说完再杀也不迟。”
“少装蒜了!”徐让尘红着眼骂,“你说让我同父亲在酉时出城去暄州,又为何派刺客埋伏!”
“刺客?”言栀不禁皱起眉头,道:“哪来的刺客,莫不是被人发现了行踪?”
徐让尘喘着气,努力平复心中腾起的怒火,指甲嵌入手心,“是魏邤......肯定是他!他杀了我爹!他杀了我爹!”
“魏邤怎会知晓这件事?”言栀眯着眼问:“莫不是有人通风报信?”
“我又怎知!那天一切如常,我与父亲要去古柳旁等辞盈,突然天上就炸起焰火,一回神便冒出一堆黑衣人追杀我们!”徐让尘垂着石凳,眼中闪出杀意:“谁料我们寡不敌众,为首的割去父亲的头颅......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魏邤!”
焰火......言栀摸着下巴,问:“什么颜色的焰火,还记得么?”
徐让尘喘着粗气,胸腔抬着肩头起起伏伏。
“徐让尘。”言栀干涩呼唤他的名字,促使他清醒,“徐让尘,说话。”
“青......青绿色,鲜少见的青绿色。”徐让尘将仅存的一丝理智强拽回脑中,蹦出几个字来。
言栀骇然道:“当真?”
“这又怎会假!”徐让尘低吼道。
青绿色的焰火是呼延臻与言栀约定的信号,焰火出,地宫众兵皆归于呼延臻手下,不日只等毒蛇出动。
竟没想到会这般快。
“定是魏邤!定是他!他不肯放过我!他杀了谢疏林还想杀我!”
“咚——”徐让尘眼前顿时一片白茫,随之而去的还有他的意识。
言栀转了转手腕,费力地将徐让尘抬起,扛到了汀芒的背上,牵着马打算将人带回朔北大营。呼延臻与他约定,收复军队之时便会放出这随身携带的焰火,以示言栀万事准备周全,亦是他准备倾巢而出的讯号。
言栀牵着缰绳在雪地中走,断定是呼延臻的异动惹得魏邤注目,地上的暗卫巡视发觉徐让尘同房愈准备潜逃,这才使他起了杀心。
毕竟魏邤此人,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一人。
他突然上马驰骋起来,长鞭直指邕州城去。
“回来了?”祁归远头也没抬,道:“快回帐子里去,赵将军在等你。”
言栀将缰绳递给祁归远,道:“烦请刺史大人替我安顿好他,此人千里单骑一人过了歧砂关,只剩半条命了。”
“这是徐、徐让尘?”祁归远放下敲打战车的铁锤,惊道,再次环顾四周,言栀已向大营去。
赵醒卷起帐子,言栀正迎面而来:“你回来得正好,瞧瞧,谁来了?”
言栀侧目往帐子里望去,却瞧见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公子......您回来啦?”林随意强颜欢笑道,他的脸色是毫无血色的白。
赵醒放下帐子,独身远去。
“你怎么来了?江潜呢,没和你一块来么?”言栀忙执起酒壶,为林随意斟酒,“这儿水比酒贵,又是军营,姑且忍耐些吧。”他素来知晓林随意滴酒不沾,却也只好出此下策,想着晚些去饮马的小溪取上两壶回来。
林随意讪笑一声,饮酒的动作有些生涩稚拙,“大人他......”
“他不是说还要些时辰么?让我等他两个月,却不想这一个月还没到,他便将事办完了。”言栀双手执着杯,难以自持地露出微笑,“他还在议事吗?倒也不是催他,便是随口一问罢了。”
“公子......你听我说。”林随意垂下眸子,不敢看他。
“怎么了?”言栀侧首问,“可是来朔北的路不好走,受伤了?”
林随意沉默不语,空气中只残存凝重。
言栀轻笑道:“我便说这路不好走,我来时也险些丢了命。”
“公子,”林随意打断道:“公子,大人、大人没有来。”
“没来?”言栀顿了顿,强撑出笑来:“那你来做什么,不好好在夔州帮衬他,反倒来朔北寻我?莫不是讨罚来了......”
“言栀!”林随意放下杯盏,一个不稳打翻在地,他眼眶是惊心的红,凹陷的眼球布满细密的血丝。
“江、江大人......他,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