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让他死,”言栀目光灼灼,似能融雪,“他若没本事,便死在里头,我放他走时知会了谢闻枝,他一把火烧了刑部大牢,到时候养个身量相当的死侍自称为呼延臻,照样能够掀起风浪,为将军所用。”
“谢闻枝可是出了名的宠臣,他怎会答应你?”赵醒蹙起眉问。
言栀淡笑道:“将军有所不知,魏邤同他爹做交易,投毒杀了谢疏林。”
“竟有此事......”
祁归远提醒道:“将军方离开不久,探子的密报就来到府中,信还躺在书房的乌木匣子里。”
赵醒略略点头,道:“还有一事,你先前来信,托我寻求戚筠下落,说此人蹊跷可疑,又是发生何事?”
言栀轻蔑一笑,道:“妖道可恨,从近来看,便是他给魏邤的毒,杀了谢疏林。若从远观,他也曾同魏煦昭交易,只是不知交易所为何事,我这才书信给将军,望将军多留心。”
赵醒一时默了声。
“将军?”言栀疑道,心中发紧,“可是寻到他的下落了?”
“此人倒是不难找,只是若想同他见上一面,又是不太容易。”祁归远道,“你可知,现任的伊氏国国师,便是一个叫作戚筠的?”
言栀惊道:“国师?”
赵醒点头道:“呼延灼此人虽说狡诈,但也不算是个心有城府,不可莫测的,我十五岁上战场,第一个交手的便是他,对此人我再了解不过。今年他忽然崛起,一路杀到了乌尔图被拥戴为王,本就蹊跷至极,后来得知是他身边有一军师,始终为其出谋划策。”
“想必那人便是戚筠。”言栀冷冷道。
“没错,如此看来,此人是不得不防了。”赵醒凝重道。
言栀轻笑道:“将军何愁?不如先说说你的计划,将军不会一辈子都要做那被人构陷的反贼吧。”
赵醒看着言栀,突然朗笑道:“谁和你说我是被构陷的?”
“什么?”言栀怔愣半晌,迟迟没有答话。
只见赵醒绕过桌案,从脱下的铠甲后取出一卷地图,“哗啦”一声铺在了地上。
“反贼又如何?公子对魏氏不同样心生反意么?从方才谈话听出来了,赵某本以为自己是敌众我寡,却不想有公子,有丞相,有谢家郎,如此看来倒并非是严峻场面,反倒是天助我赵某。”赵醒取来长矛,直指裕都。
言栀侧过身,架起二郎腿笑,“将军,我反的是魏煦昭,但我可不反魏籍,他必须稳坐东宫。”
祁归远忍不住问道:“魏籍确实是个能人,但却过于妇人之仁,可做谋臣,却难做帝王,你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赵醒同样不解,将目光投向言栀。
“将军,我姓言,不是池照落魄世家,而是沧海。”言栀淡笑道。
“沧海?莫非是......”
言栀轻点头,道:“先皇后言倾澜,正是我的堂姐。”言栀道。
“我总不能反他吧。”言栀说道,“将军若不放心,大可不必将目光放至如此远处,杀了魏煦昭才是重中之重,现在,至少此刻,言栀对将军一片赤诚。”
“好、好!”赵醒笑着点头,又将矛头直指暄州,道:“我假意投靠草原,实则是想借他们之力,拿下朔北三州,以暄州为界,先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而后,呼延臻这颗棋子便派上了用场。”
言栀道:“届时呼延臻回归草原,将军稳居朔北,倒也不失一桩美事。”
“不。”赵醒斩钉截铁道:“我还要南下,去裕都。”
“杀魏煦昭?此事将军倒不用上赶着......”
“去接辞盈。”赵醒打断道,抬眸对上言栀不可置信的目光,“我的妻子还在裕都,我要接她回乡。”
“将军,取下魏煦昭人头容易,出裕都便难,届时派下人将徐姑娘接来朔北便可。”言栀提醒道。
“那便闯出我自己的朝堂!”赵醒语调坚决,宛如闪电惊骇言栀的心。
“你是怕我取那小子的皇位?”赵醒笑意阑珊。
“齐国从不缺有野心的,”言栀平平道,“有反贼,也会有余孽。”
“何意?”赵醒眯起眼眸,问。
言栀道:“辛辞伤要带旧臣回旧都游京,魏籍要顺利登基,将军要做北方霸主,长枪却直指明堂。我从不介意天下三分,若能同所想那般容易,朔北,中原,南厉,正好三分,但就算约定如此,便会有人守规矩么?”
赵醒一时默了声。
祁归远笑道:“往后事,往后议,还要着许多年呢,将军总得先打下朔北三州,魏籍也得守住东宫,不被雍王算计才成。”笑很玄,很苍凉,话却入了二人的心。
赵醒收起地图,放回长枪,望了一眼窗外寒澹澹的天色。
“明日同我去赴宴。”
“什么宴?”言栀撑着下巴,目光顺着他的衣角往上。
“呼延灼还在发愁他那宝贝侄子,等不及要宴请你,就等自裕都来的言公子能给他吃一颗定心丸。”赵醒回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