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宝物?”江潜问。
言栀定定望着他,缓缓道:“月骨,不必想便是诓骗人的。”
江潜冷笑一声,“想必是魏煦昭想要长生不老,那第二回呢?”
言栀暂且不作解释,说道:“第二回是徐让尘告诉我的,杀死谢疏林的奇毒就是戚筠献给魏邤的,至于用什么交换,他也不知。”
江潜沉吟片刻,道:“还有第三回吗?”
“有,”言栀点头,“第三回是言倾澜告诉我的。”
“言倾澜?”江潜错愕道。
“是......”言栀的声音轻了下去,“那日我正准备离开裕都,小憩时她闯入我的梦境,直到现如今我也不知真假,但见她音容相貌依旧,却被阵法困在地宫,又是如此真实......她和我说是耗尽所有法力才入我梦中。”
“确实有此法术,还不曾教过你,言倾澜说什么了?”江潜道。
“她说关她至此的是魏煦昭,徐慕情死后魏煦昭听信戚筠谗言污蔑,坚信言倾澜便是害死徐氏的妖女,而非神女,将她诓骗至此囚禁多年。那阵法我从未见过,看起来却是十分厉害的。”言栀说道。
“竟还有这些事......你从未说给我听。”江潜微愣半晌。
言栀有些愧疚地低下头,道:“你在裕都时,我方才听呼延臻说起,只觉得可笑至极,想来他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但我书信赵醒,他会留意戚筠动向。”
江潜长叹道:“罢了,如此心术不正之人,须得小心谨慎,好生留意才是。”
言栀小心翼翼说道:“你说......这妖道这么厉害,总得有人教他吧?”
“是啊,谁都不是天生就会跑。”江潜颔首道。
“听说夔州东面临海?”言栀话锋一转,问道。
江潜不明所以,却依旧答道:“是,夔州确实东临沧海。”
“我想到一个人,不妨去问问他?”
江潜迟疑道:“言劭观?他把你踹下凡,我当你是不愿再见到他了。”
言栀讪讪一笑,道:“好歹他也是言倾澜的父亲,这些天我也细细想过了,若非他踹我下凡,恐怕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或是入玄沙北狱?你说,我要是被关进玄沙北狱,有没有可能看见我生父的骸骨,他不是曾经也被关进去过吗?”
他与江潜相觑许久,江潜方才不平不淡道:“明日我们启程,骑马不需半日便能到。”
不出所料,江潜再一次规避了有关生父的话题。
次日,言栀被裘衣紧紧包裹,厚重的毛领压在他的脑袋上,他看不清路,旁人也看不清他,直到出了城,江潜方才肯稍稍拉下一些。
言栀紧紧抱住自己,寒冷的北风像是皮鞭抽得人生疼。
“何慎不会发现吧?”言栀小声问,同时又看见自己的哈气。
“不会,”江潜肯定道,“他的人没有一个聪明的。”
言栀轻笑两声,目光顺着白色的呼气袅袅升起,又消失在了空中,江潜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搂他,向着沧海的方向去。
言栀的头疼好了许多,只是在颠簸时,时常还会有些细微的疼痛,他惊叹于江潜的灵丹妙药,可江潜却笑而不语,言栀这才想起,或许并非是药有奇效,而是本就是小伤,可他却从未想过上药。
黎明前的天空阴沉沉,天地之间一匹马孤独疾驰,可马上的二人却不曾有丝毫孤寂之感,言栀甚至觉得悠闲好玩。
“下次回裕都,大概就是春光明媚,或是已近夏日。”言栀幻想道。
江潜温和笑道:“若是想回去,我差人送你回去便是,其实池照也不错,四季如春,远庙堂,你在那儿我更放心。”
“你不和我一起走?”言栀仰头问他。
只见温笑转为苦笑,江潜无奈道:“我有命令在身,不能随意出夔州。”
“管他什么命令,杀了魏煦昭,救出言倾澜,然后我们远走天涯,再不问这些俗事,多开心?”言栀便想便说,“你带我走遍裕都名景,去看还未看过的柳梢深处,若是待腻烦了,我们便回池照老宅,我还没去过老宅呢。”
他的呼吸打在江潜的脖颈上,言栀望见他不由自主的笑意。
“不打算回月宫了?”江潜问道。
言栀忖着,随即付之一笑:“我想着啊,在人间也没什么不好的,陈颐说,人间有趣,他师父玩了几百年都不觉得腻。倘若我在人间能让师叔和阿姐放心,回去了反倒再惹纷争,那我还是留在人间更为清闲自在,与你长长久久,过一辈子。”
马蹄逐渐变慢,在路上有节奏的踏着,江潜盯着言栀的笑颜,没忍住试探问:“那你父亲的那些事呢?”
言栀默然,须臾,他道:“再说吧,就算是查到了当年真相,恐怕也没什么意思。其实我也矛盾,我也不知,罢了,再说吧。”
江潜藏不住笑意,语调也变得轻快起来。
“好。”
马逐渐又跑快了,只不过这回却愈发的轻松,像是宣泄一般,在广袤阴沉的天地间奔向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