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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更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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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酣颔首道:“并非大事,这副汤药还需再吃上几日,过几日我写好新的送往大人家中,只是这数九寒天的,令堂恐怕不宜在裕都多待。”

“您的意思是,将我娘亲送回阙州?”段竹翕心中一惊,道。

钱酣颔首,道:“恐怕唯有此法,方能长久,否则常在裕都,春好秋病,也不是办法。”

“可如今我娘孤身一人,阙州也没有常在的亲眷,这又该如何是好......”段竹翕皱眉低语,捧着热茶,声音也逐渐沙哑。

钱酣扫了眼言栀,他依旧自顾抱着软酪,与它玩闹,钱酣沉吟片刻,冲段竹翕小声道:“我曾记得言公子便是阙州人士,你何不向他求助?”

“这......”段竹翕已然欠了相府许多人情,他一时犯难。

言栀此时放下软酪的爪子,如梦初醒般,笑道:“我是阙州池照人士,没想到你竟与我同乡?”

“不、不,公子在池照,我不过是阙州中的小县罢了,怎会与公子同乡......”桂树被风摇曳,树冠簌簌作响,段竹翕垂眸,他的话不知被言栀听进多少。

言栀却道:“我府上有几个奴仆,是从池照带来的,若你决心送令堂回阙州,或许还能让他们互相照应,一同回我池照旧宅,旧宅无人居住,我想着往后每年供养他们金银,打发他们回去旧宅打理。”

段竹翕有些迟疑,他见言栀说得风轻云淡,颇有些不可置信。

可下一瞬,钱酣却笑着合掌:“如此一来,令堂的病或许便能稳定,根治也会容易许多,若大人想好了,我便修书给我的兄弟,他云游四海,医术不在我下,算着日子,年后他正好到阙州,此番也要待上半年多。”

“当真?”惊喜从段竹翕的眼中涌出,他看着二人,喜不自胜。

“不管是江府还是言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落魄也养得起几个仆从闲人,听闻你母亲绣活好,我此番想着,旧宅大抵是有许多我旧时的衣物之类受虫啮破损的,你母亲在我府上养好了病,闲时替我修补衣物,权当是我请来府上的绣娘,倒也是个法子。”言栀摸着软酪,温和地看向段竹翕。

言栀的眼神中少了以往恩赐似的轻蔑,也没有惬意却失礼地架起二郎腿,而是同江潜般平和,段竹翕倒有些不适应,但他忙起身行礼,冲二人连连道谢,这如同恩赐的相助,他没有理由不接下。

送走了段竹翕,钱酣这才甩了把汗,胸腔微微起伏着,他坐在言栀身旁,看他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公子可真是为难小的,小的一介菜农,怎么演得来这神医?”钱酣微微喘着气,看着言栀道。

言栀闻着茶香,道:“何须自贬?你演得不错。”

“好在圆象从小钻研医术,小人多少会些说辞,那郎中方才与小的说的,小人也能听懂记得。”钱酣讪笑着看着言栀,等待他的回应。

言栀道:“让你弟弟准备准备,届时我会派人去接他,那郎中是前朝御医子孙,你弟弟跟着他一同去池照,定能学会许多东西,往后再由这位郎中与我举荐给东宫也是意中事。”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钱酣笑得合不拢嘴,言栀不愿再看到他,挥了挥手,打发他下去。

石桌上是放凉的茶水,言栀在院中坐了许久,忍受着蚀骨的寒,却告诉自己天已渐暖,只不过是无人替他温茶热酒,劝他远凌寒罢了,直到三日后的清晨,那日的寒风呼啸,言栀走在廊下恍若要被风雪撕走,他看着飞至窗前的信鸽,不知它是如何从狂风中赶到他的身边的,信上说,林随意已然追上了江潜,让他宽心。

他俩一同赶往比裕都还要寒冷数倍的夔州,言栀如何宽心?

徐让尘出了雍王府,吐出一口浊气,他去鹤颐楼买了些酒菜,凭着记忆,向城外谢疏林所葬之处去。

谢疏林没有被谢闻枝葬在府中的花海之下,而是葬去了城外,城外有一片园子,里头葬了近乎百人,皆是曾经同谢氏一起征战过的兵卒,最前头的两块墓碑,一块刻着谢疏林,一块刻着谢闻枝,他们俩的碑面向西北方,那是他们父母殒命的地方——羌州,破燕城。

燕子飞不过破燕,谢氏再寻不到回家的路。

他们辗转在战乱中近乎百年,早已忘了自己家在何处,谢闻枝将忠心的手下埋在此处,也将自己的弟弟葬在此处,给这儿取了个名,叫做归园。

徐让尘将酒菜一一摆在了谢疏林的墓前,都是他生前最爱吃的菜,鹤颐楼的老板含泪报出谢疏林的喜好时,徐让尘头一回觉得这个唯金是从的俗人也有些真情。

谢疏林不大喝酒,他将淡酒洒在地上,冲着他身后的归园一众石碑道:“这是你们的二公子,生前没受过罪,往后在下面,也莫要让他再受苦受累了。”

说完,他又磕了个响头。他对谢疏林的愧疚,这辈子也难以抹去。

看夕阳逐渐西沉,徐让尘才收拾好了碗筷,回到裕都城中,他向着徐愈的私宅而去,他已然许久没有去伺候这个养育他如亲子的父亲了。

徐府的门掩得紧紧实实,他轻车熟路地绕去侧门而入,不见小厮,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徐让尘大骇,向后院狂奔而去,看到眼前的景象后倏然止住了脚步。

后院一片平静,阒然之下,徐让尘仰首望见了溅血的门柱,泥与雪,压着淡淡的血色,清冽中带着腥,他颤抖着向前一步,突感脚下异物凸起,他用马靴轻轻撇去残雪,露出了一只冻僵的手臂。

徐让尘大惊着后退,他有些站不稳了,死死扶着墙壁,咽喉处的血管止不住地跳动着,一阵头晕目眩,他踉踉跄跄向前挪步。

“爹、爹!”他嘶哑着喊,可惜无人回应,扶着墙壁的手黏黏的,额头直冒冷汗。

忽然,一张纸飘到了他的脚边,他站在大敞的房门前紧紧抓着那单薄纸片,徐让尘的指节也发白了,心脏狂跳,好似要炸裂一般,他颤动着无法说话,眼神却好像要将那纸片焚毁一般。

言栀带走了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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