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岁骛骑马来到府门前的湖泊旁,抽出茶针刺入马匹脖颈,悲鸣声顿时响彻静谧的夜晚,随即扬长而去。
御马倒在了湖中,云岁骛并未回眸。
夜中同样忙碌的还有言栀,他带着乔装打扮的呼延臻摸去地宫入口,将自己手绘的地图交给他。
言栀叮嘱道:“地宫里机关颇多,你可要小心行事,万不可莽撞,顺着我所画的路径走,先去偷兵卒的行头换上,你可明白?”
呼延臻勾唇一笑:“耳朵都要生茧了,你若是这般舍不得我,一同随我下去吧。”
他笑得鬼魅,蛊惑人心,可言栀却不吃这一套,冷淡道:“莫要坏我大事,你若是死在下面,咱俩的计划就都毁了。”
“是,公子宽心便是。”呼延臻不改笑面。
言栀顺着机关打开洞门,将呼延臻送了进去:“小心些!”
呼延臻回眸笑了一声,捏紧拳头向上一举,示意他宽心。言栀无奈,只好点点头,目送他深入地宫。
言栀顺着小路折返,确认无人跟随后回到马车上,江潜伸手将他搂紧怀中,用披风包裹着。
马车动了起来,言栀躲在他的怀中并未坐稳,摔在了江潜腿上。
“从前倒没注意,今天一见,这呼延臻当真长相惊人,不怪你常说他好看。”江潜扶着言栀的腰,调笑道。
言栀无奈坐稳,道:“你倒是观察得仔细。”
江潜轻笑一声:“这容貌好看不假,只是太过阴柔,虽说他也同狼般狠戾,只是这人的心思依旧是条毒蛇。”说着,他将目光移至言栀交叠的双腿,道:“这般看来,倒不及你千万分之一。”
言栀觑了他一眼,哼出一声笑来。
“怎么了?”江潜凑近问,却见言栀瘪了瘪嘴,不愿搭理。
江潜颇感头疼道:“从前你在我面前说了这许多,倒也不管我是什么心思,如今我不过肯定两句罢了,你这又是何必?”
见言栀依旧不答,江潜伸手去捏他的鼻子。言栀像是气笑了,一把打过他的胳膊。
“嘶......你如今怎么这般......”江潜抬眸,却见言栀通红的脸上沁着些汗。
“你凭什么夸他好看?我又哪般?”言栀扬眉问,像是只佯装凶狠的纸老虎。
江潜抿着干涩的嘴唇,道:“这般......不讲道理。”正说着,言栀抱上他的脖颈,后者则是任由他肆意妄为,自己只顾搂好言栀罢了。
回应江潜的是肩头的牙印。
言栀拉开他的领口,心满意足地看着那个淡淡牙印。
江潜抱他更紧了些,垂下头与他轻轻吻着。
“你觉得呼延臻此番下去,能成事么?”言栀趁着换气的间隙悄声说着,连声音也变得潮嗒嗒,湿漉漉。
江潜道:“看他造化,几万兵,可不是小数目。”
“是吗?”言栀微微喘着气,双手扶着他的胸膛,仰着脑袋望他。江潜便从他的额头吻到鼻尖,又顺着往下,到嘴旁时却被言栀伸手抵住。
“怎么了?”江潜有些呼吸不稳。
言栀狡黠一笑:“快到了。”果不其然,江潜打开窗,外头已然是尚善坊的景色。
看着江潜略带失望的表情,言栀好笑道:“乖,我们回去再说。”
“回去怕是也不行了,”江潜无奈解释,“许镜蕊今早往府中丢了封信,说是找到了线索,还有半个时辰就要来了。”
言栀深深蹙眉,仔细回忆前不久的情形,说道:“她还不死心?”
“罢了,便看看她是如何说的吧。”江潜道。二人前后下了马车,回到书房内换上了常服,江潜便烧火煮上了一壶茶,为言栀提提神。
听着炭火在炉子里发出“噼啪”响声,言栀却觉得脑袋越发重了,好在江潜此时将热茶推至他的面前。
言栀抿了两口道:“你是不是知道许望涔的死,本身便有蹊跷?”
江潜送茶入口,却说:“魏煦昭大手一挥,该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多轻巧?只可惜他不过是替人顶罪,也算是忠心一片。”
“替人顶罪?”言栀不解道:“谁?”
江潜沉思良久,却道:“此事疑点重重,却是无从查起,许镜蕊想做的事太难,搞不好还会引火烧身,咱们能避则避,明哲保身为上。”
二人正交谈着,林随意推门来报,原是许镜蕊已然到了相府。
“带进来吧。”江潜道。
许镜蕊缓缓步入书房,合上了门,摘下来黑帽,只见她手臂上,脖颈处皆缠上了纱布,大抵便是那日夜里冻伤所致。
言栀这才仔细看清了许镜蕊的容貌,说不上动人,却也明眸皓齿,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只是这样经历变故的大家闺秀早已不是那个逆来顺受,淡然受人驯服的许镜蕊了,她虽缄默着,但眼神却变得尤为坚韧。
“许姑娘找到线索了?”江潜拿出另一只杯,替她倒了些热茶。
许镜蕊坐上那张为她备好的椅子,道谢一声,从袖中拿出了几封信来递给江潜。
“先谢过丞相大人的相助之恩,我用大人的银票买了间荫蔽的小屋,换了些寻常衣物。”许镜蕊一一道出银两用途,仿佛是不愿欠下分毫。
“许姑娘,这些暂且不说,夜深了,还是开门见山吧。”言栀在一旁提醒,他着实是有些困了,但强打起精神故作严肃的模样倒也是有几分威慑。
许镜蕊苦涩一笑,道:“扰大人清闲,我有罪,但此事说来话长,恐得花上些许功夫了。”
江潜颔首道:“但说无妨。”
许镜蕊缓缓道来:“在父亲出事的三日前,我在府中曾见到过雍王殿下。虽不知父亲为何会结识雍王,我也不好过问,但如今想来却是极为蹊跷的。”
“雍王?”江潜执起茶杯并未饮下。
“是,”许镜蕊道:“父亲送走雍王后,将我唤到书房,给了我一个木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