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栀生怕他不尽力办事,便道:“这玉佩样式我不喜欢,你拿去收着也好,当了也罢,当做给家人买点东西吃。”
“谢过公子!谢过公子!”
言栀说完便合上了门,听他驾着牛车逐渐走远,方才回头与江潜缓步回到院中。言栀趿履走着,雪水沾湿了鞋头泛着阵阵凉意。
“你以为此人如何?”江潜问道。
“像是个刻意藏拙的,且看看他有什么本事吧。”言栀说道,“你让他明日送情报来,不见得他便能安分送来。”
江潜笑道:“裕都藏着数不清的暗探,我这一份消息,谢闻枝那也有一份,将他送来的略略比对一番便知他是否遮掩,是否诚心。但倘若此人是个偷奸耍滑的,早早打发了便是,大不了届时与活阎王串通一气,让他拔了钱酣在阎王殿的勾当,送他去牢里待一阵学学规矩。”
言栀轻笑一声,颔首说“好”。
“晚些随我去洛府。”江潜又道。
“当真要去?”言栀抬眸望他。
江潜笑道:“洛娘子升官,咱们理应去贺,你不是也早想见她了么。”言栀被拆穿了心思,抱着江潜的胳膊忍不住笑。
天色已晚,二人坐在洛府的前院里喝着今年的新茶,言栀吃了些桔红糕,总觉着洛府的要比自家的好吃些。
不久,便听一阵珩佩流响,洛尘笑虽着一身常服却也端庄,她向江潜行礼道:“丞相与我有知遇之恩,如今承蒙圣恩,位居尚书,其间功劳尘笑不敢独占,往后丞相若有所需,尘笑定当尽力而为。”
言栀撑着下巴望她,洛尘笑如今升官,本该是春风得意,却见她不喜亦不惧的模样方才懂得为何独她能成大器。
江潜略略点头,道:“你我不必说这些虚礼,如今是来贺你升迁之喜,不必拘束。”
“谢过大人。”洛尘笑这才落座,她手执纨扇,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却见盘中糕点无许多,便唤道:“春酲,再去添些糕点来。”
言栀道:“春酲?不想洛姐姐府上侍女的名字也颇为雅致。”言栀望着洛尘笑,总觉着她长相动人,眉目间还与自家姐姐有些相似。
洛尘笑掩嘴笑了几声,笑声颇为动听。
江潜见言栀望她看得出神了忍不住在桌下轻轻踹了小公子一脚,言栀这才回过神来道歉:“我见洛姐姐长得有几分像长姐,便忍不住多瞧了会儿。”
洛尘笑并未怪罪,而是将春酲添来的糕点向言栀推了推,道:“我瞧公子嗜甜,不知这些糕点可还合你胃口?若是喜欢便多吃些。”
见林随意卸完了礼物来至身边,江潜抬手吩咐周围人散去,四下阒然后方才开口:“此番夜中叨扰,还有一桩事想请尚书帮忙。”
“丞相请讲。”洛尘笑似乎早有所料,显得颇为淡然。
“魏邤作乱,掩藏极深,本官需要知道其长姐的思虑与选择。”江潜倒也不遮掩,他懒得周旋。
洛尘笑虽是早有所料,但依旧陷入一阵沉默当中,一旁的红泥小火炉还在噼里啪啦冒着火星,这声音在长夜中格外清晰。
“长公主为人正直,若是雍王作乱为实,定不会偏袒饶他,”洛尘笑说道,“丞相可明白我的意思?虽说雍王疑点重重,心机颇深,但纵使公主铁石心肠,也不会无端将自己的亲弟弟送至囹圄般的境地。但倘若有朝一日他诡计败露,那便是咎由自取,公主自当不会救他。”
言栀架着腿,伸手拉了拉肩上的披风,道:“话虽如此,纵使尚书对殿下了解颇深,未到那般的境地又怎会晓得届时殿下的做法?”
洛尘笑抿了抿嘴,苦笑道:“公子,我与殿下出生入死,并非自夸,而是当真已然成了她腹中蛔虫,再了解不过了。”
“若是此番试探殿下想法,她未见端倪又怎会轻信?若见了端倪,同胞之情尚在,殿下除却劝他回归正道又还能做什么?”洛尘笑又道。
见江潜不说话,言栀又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公主拿不了主意,尚书还是劝她早日远离是非,至少......不必待在裕都。”
“言栀。”江潜打断道,他注视着言栀眼神晦暗不明,良久,他长叹一声道:“尚未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便不必说这些。”
言栀颇为不解道:“既是无法做出抉择,那么选择远出纷争,虽为羁旅尚且浩荡。”
江潜犹豫了,洛尘笑望着二人沉思模样,道:“公子不必介怀,倘若真到了那一天,毋说公子,我自会向陛下请辞,我携公主回朔北,守边疆。”
出了洛府,江潜先一步登上马车,言栀犹豫在门前徘徊,江潜正欲开口询问,却见言栀伸出手附在洛尘笑耳边,悄声说些什么。
言栀悄言道:“我听闻洛姐姐会卜卦?”
“从哪儿听来的?我不过三脚猫的功夫,却也被你晓得了?”洛尘笑眉眼弯弯,却也佯装厉色。
言栀讪讪道:“洛姐姐自便不管我从哪听来的,我想请姐姐帮我算一卦。”
洛尘笑道:“算你前程似锦?”
言栀笑着愣了半晌,略显稚拙地在她耳边轻语,洛尘笑听他言罢睁大了眼,随即恢复常态,笑着应道:“好,有空寻个地方,我给你卜。”
小公子听闻此言方才心满意足地上了马车,江潜颇为不解,正欲询问,却被言栀捂住了嘴。
“不要问,不要说。”言栀一字一句道,难得正经的模样却逗笑了江潜。
言栀白了他一眼,抱臂在胸,道:“也不准笑!”
“好好好,不准问不准说不准笑,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可好?”江潜道。
言栀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心脏跳动的声音,他仰头问道:“你可有什么事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