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兄......疏林他?”言栀身子微微一僵,抿着略显尴尬的笑容提起。
谢闻枝却好笑地摆了摆手,侧睨着谢宅的方向,笑道:“无妨,他便是这般的性子,喜怒哀乐全在脸上,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如今事多,让他出来恐怕遭人算计利用,还是再等上几时吧,权当做磨他的性子。”
言栀从前只当谢闻枝严厉,却不想长兄如父此言非虚,考量甚多。
“之前你来问我,是因曾经在赵府沾染了那栀子花香,当时不甚在意,却不想后来林近侍在撞柱而亡的工部侍郎身上也闻到了这气味,这才来寻我一问,可是如此?”谢闻枝道。
“是,”言栀说道,两人佯装轻松随意在长街上阔步走着,好似只是无事散步一般,“确实如此,当时只觉得两次都闻到了这样的气味,心里觉着蹊跷。”
谢闻枝放慢脚步,目光投向言栀道:“确实蹊跷,倘若这地图上画着的正是你买干花的那几家铺子,那此事便愈加复杂难言了,更何况这是在赵醒府上寻得。”
“如此重要的东西,赵醒怎么不一同带走,再不济也提前销毁?竟让谢兄在府上寻得?”言栀问道。
“这同样也是我的疑问,赵醒通敌,叛出京师,而朝廷却对此缄默,期间定有其他蹊跷之处。”谢闻枝淡淡道,“你可有什么知道的隐情忘与我说了?”
言栀一怔,脚步停顿了片刻,随即佯装镇定跟上了谢闻枝的脚步,“一时却也想不到什么,大抵是这些日事情太多,有些细枝末节的重要与否我也把握不住,或许还有些忘了的,今晚我问问兄长,若有什么细节,明日去刑部告诉谢兄如何?”
他想到了不久前与徐辞盈的对话。朔梅罹霜雪,不肯凋帝师。他决定还是要征得江潜的意见。
谢闻枝听他言罢,微微一笑:“好,若是有想说的,什么时候来告诉都不重要。”大约是自知如今的处境,自己也不好逼他。
“我认得这条路,”言栀面色不改,说道,“那日去买香料,走的便是这条路。”
谢闻枝“嗯”了一声,以示知情,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方才说道:“再看看,往里头走些便是疏林说的那些铺子。”
二人一路走着,话渐少了,注意力全放在了那道路两旁的风景之上。
言栀心中忖度着,将眼中所见之景与心中所记反复对比,终于在一处人烟熙攘之处,言笑晏晏之声中驻足停留,“谢兄?”言栀唤道,谢闻枝也便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这分明便是那地图所绘的模样,就连同摊面所摆之朝向也同图上绘制的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便是这了。”谢闻枝正色道,他未曾想真让自己的弟弟说准了话。
言栀弯下身撩袍进了一间铺子,那铺子极矮,便是那些商人为存放之便自家搭就,只能承受风雨,不堪再受其他。
“掌柜在吗?”言栀向着那黑黢的铺子里头问道,只听得一连串的应和,一位较言栀稍矮些的中年男子躬身出了铺子,言栀觉着他略显眼熟,恐怕之前的栀子便是从他手上买的。
“在!在!公子要些什么?这般晚了,公子暂且等等,我支个灯出来。”那掌柜说道,不久便挑了盏灯挂在了铺子前。
言栀略笑笑,道:“掌柜,不知是天晚还是我记错了,记不得先前究竟是在哪家铺子买的东西,不知这些铺面可有变过地方?易过主家?”
那掌柜连摆手:“不曾,不曾!我的铺子从去年便在此处从未改换过了,公子不记得,但小的却见过公子!”
不知他所说真假,但倘若一家未改,那地图便不会有所大变化,此地正是地图所画之处。
“是吗?”言栀漫不经心答道,眼神却瞟向了谢闻枝。
“公子?公子要些什么?”掌柜殷切问,将言栀的心绪拉了回来。
言栀回神问道:“可还有池照来的花?”
掌柜讪讪一笑:“公子恕罪,这花太好卖,五日前便卖完了最后一批货,今年恐怕没了。”
言栀点点头,一时不知所措,好在此时谢闻枝来到掌柜面前说道:“有一桩生意,不知掌柜要不要做?”
掌柜一听来了生意,立马颜色焕发,却还要故作镇定问道:“敢问这位公子......是什么样的生意?”
只听谢闻枝说道:“我在刑部做事,上头的大人说快到冬至,须得给手下发些驱寒的香囊以示朝廷关怀,只是我素来不懂这些,所需量大,还请掌柜配些料明日送去刑部,便说是言大人吩咐的,若是做得好,恐怕还不止是这一桩生意,许多大人的宅子也是要散散恩德,给奴仆们讨个好运气的。”
谢闻枝越说着,那掌柜眼中的精光愈盛,听他言罢便连连称是,这可是一桩大生意,就连告别了二人,他脸上笑意仍旧不减毫分。
言栀与谢闻枝假意离去,实则仍在观察四下,只听谢闻枝压低声音说道:“方才你与他交谈时我略略看了大概,这些铺面恐怕并不简单,咱们还得等到他们收摊离去再仔细一探。”
“谢兄怀疑这些铺子有蹊跷?”言栀问。
谢闻枝摇头低语道:“不是铺子蹊跷,在刑部许多年破过许多案子,大抵是我多心,但这些铺子便好似我曾经破过的一个石阵,还得等此处人烟俱灭时仔细观察一番。”
说道此处,言栀突然想起了另一张地图,背山绕水,好似蓬莱仙殿,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蔓延生长。
“难不成解了这阵法,便能得见另一张地图上绘制的奇景吗?”言栀随口问道,却不想谢闻枝沉吟片刻,好似当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