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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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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徐徐在院子里走着,林随意随即关上了大门。

“怎会如此?他一向行事沉稳。”江潜思索道,语气中甚是不解。

言栀摊了摊手:“他自己提到陆相宜,一提到便不开心。”

江潜闻言敛笑肃容:“情有可原。”

谢闻枝回首时的笑容有些僵硬,狗叫有贼,谢闻枝笑便是出了鬼,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二人语气阴阳怪气道:“大人,公子,何时动身?”

江潜脸色泰然,还存着几分玩笑后的欢愉,他吩咐林随意套好了马车,道:“这便动身,碎云准备了斋饭,我们上山去吃。”

言栀一听“斋饭”二字神情大变,还未等吃,胃里便是一顿翻滚,“我......我饿......”

“我偷偷带了吃食,别说话。”江潜看着他的表情也笑,颇有些酣畅之感。

三人从后门坐上了马车,却不想风起萧瑟,方才还是艳阳天此时淅淅沥沥又飘起了雨,裕都一向是风云变幻,天象莫测,像是个素来没有神仙庇佑的古城。赭丘已然是一幅暗黄颓唐模样,而笠山却依旧郁郁青青,孤山一座,这是文人雅士遗忘的绝美景致。

马车行驶在小路上,路过村舍阡陌,枯黄的落叶随风卷起,跟着飘扬的雨丝落在了马车上,谢闻枝在车内也不禁夹紧了衣袍,他暗暗记下了来路。

碎云千叮咛万嘱咐要让他与江潜一同前来,无非是怕招人眼目罢了,但四周不但人烟稠密,而且还时不时穿梭与村落之间,林随意偶然还会轻甩鞭子,提醒农妇注意车舆,这与招摇过市又有什么区别?

谢闻枝的心思,江潜洞若观火:“刻意躲避反倒适得其反,恰似静中有动,但还有更关键的一点,不在路线之上。”

谢闻枝揣度着,却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江潜悠然而笑,道:“是这辆马车,这马车是大理寺的。”

“大理寺?”谢闻枝眉宇冷凝,“云岁骛知晓此事?他可是皇帝鹰犬,旧时的敌国暗探,手段并不简单。”

江潜默不作声,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言栀,言栀察觉到了他俩不约而同投来的目光,敛了敛飞至九霄云外畅游的心神说道:“与云岁骛合作的这两天,我倒觉着他也并非全然诚于陛下,虽说他演技极好,所表现出的也的的确确像是皇家训练有素的鹰犬。”

“竟然如此,那你又是如何看出他的心思?”谢闻枝微眯起了眼,言词冷淡。

言栀扫了眼江潜,踟蹰道:“我......若我说,我会读心之术,谢兄可信?”

谢闻枝神情未变,目光紧咬言栀的双眸,在他的逼视之下,言栀这次长叹一气,全盘托出:“好吧,我说实话。我与他见面时便是互相交换的秘密,我将我们的计划告知与他,但只诓骗说是想借此机会除去陆家人,也没有交代陆相宜不会死的事实,而他却说他自己已然找到了幕后真凶,但愿意与我合作一试。”

“是谁?”惊愕之色顿时铺面谢闻枝的整个脸庞,当下他已然顾不上自己是否失态。

言栀得了江潜肯定的眼神后,底气十足道:“他说,是陆相宜。”

“荒唐!”

言栀见他要发作,连忙提高了音量将他欲说的话全然压了回去,“谢兄!你仔细想想,他为何如此断定便是陆相宜?云岁骛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暗示,实则是话里有话。”

谢闻枝听闻此言后逐渐沉浸下来,答案呼之欲出,他登时恍若身坠冰窖一般,张口良久莫敢言:“你是说......是皇帝给他下的令?”

“据我所知,事后他并未派人追查陆相宜的下落,呈给皇帝的折子上写的也是陆相宜坠崖而亡,尸骨无存。”江潜此时开口时机恰好,谢闻枝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于他的每一字句之上。

“他竟敢包庇你我?可他是陛下最信任的......”谢闻枝依旧喃喃自语着,语气中皆是困惑之感。

江潜眸光冷静平和:“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快走上绝路了,自然得交出些幕后真相以辟一线生机。”

“什么意思?”

江潜施施然含笑:“他投诚魏籍了,正巧那夜我也在东宫。”

“陛下忠犬却投诚太子?皇帝生性多疑,你怎知这不是他要做的局?”谢闻枝仍旧不愿相信,发出最后的质问,他的声音已然微微颤抖,就好像这是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皇帝要开武举了,你可知?这提议虽是我上的奏章,但本意只是想替皇帝找几个能平叛乱,安朔北的能人罢了,可惜,魏煦昭并不打算培养将才,他只要能为他自己所用的犬。云岁骛是把好刀,是快刀,也是他鞭挞群臣的鞭子,但这把刀自草原辗转而回时魏煦昭便不再信他,陆惟明便是压垮他最后一丝对皇帝心怀仁义忠诚的稻草。陆惟明一生皆奔波于平叛乱,拓疆土之上,功成身退屈于礼部,如此退避,却依旧受皇帝猜忌,仅用一把火便连同他与报恩塔一同烧毁的正是云岁骛,这也是他得到的死令。这桩事让他彻底看清了魏煦昭,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这件事也便是他投诚太子,求他为自己谋生路的交换。”

江潜直呼皇帝名讳,铮铮言罢,谢闻枝这才懂得他俩起初商榷之时为何非要做陆相宜假死这一桩事,谢闻枝一直苦于寻求的真相竟然是他跪拜效忠的皇帝,这个神鬼难测的帝王,一把火烧死的不只是单单一个礼部尚书,而是朝内无数忠臣良将的心。

缓缓,马车停在了笠山脚下,谢闻枝听闻林随意掀开帷幔的声音猛然一震,直到二人都已下了马车,而他自己却惶恐不敢出。

他坐在马车上捂着自己的脸,恍若二十六年白走一遭,学书二十年不过荒唐一场。自八年前来到裕都,还是少年的谢闻枝便誓死效忠齐国,效忠皇帝,只因他的父母也曾为齐国死在了战场之上,挥头颅洒热血的一腔英勇由谢闻枝接着,这正是他一路艰辛,一举及第,大行新政的信念。

可他的父母为齐国而死,他的世伯受猜忌而亡,他心爱的人身负重伤,还躺在笠山上,陆相宜仍旧日夜难寐,无时不刻不期盼他同真相一同来到自己的身边。

登科后他与江潜的欢笑犹在耳畔,官拜刑部尚书,功绩累累不可数,如今却好似顿陷一场背叛之中,却不知是皇帝背叛了他,还是他放弃了皇帝,亦或是整个大齐。

江潜与言栀噤了声,良久,马车内传来谢闻枝的轻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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