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君玉树临风,谁不倾慕?”江潜笑道,就连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今日的自己是何等的反常何等的兴奋。
言栀抿了抿嘴,颇有些头疼地望着他:“还是什么少君?我若是少君,你方才的那举动便是叫......”
“叫什么?”江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叫......这是叫......”言栀结结巴巴,眨着眼不敢直视他。
“叫什么?”江潜再次问道,这不过这回他撑在床榻上,将小公子禁锢在了这一小块角落中,“给你机会,慢慢说。”
言栀偏过头去,依旧不答。
“既然你不说,那便我来说,”江潜俯下身去环抱住他,看似将他死死压在身子下,实则并未给他太多的力,他顺势蹭上了言栀的脖颈,心里想的却是他那一双笔直白皙的腿。
江潜在他耳畔呢喃:“你是想说,渎神?”
言栀的脸上登时浮起一片绯红,眨眼四顾,心底一片茫然。
言罢,江潜抬起言侄微屈的左腿,声音有些嘶哑干涩,“我便是这么做了,少君又能如何呢?”
头一天上任,上朝时言栀的位置排到了大殿外,什么话也听不清,什么也看不见,他时不时扶扶腰,时不时转转手腕,不过好在从今往后便可以和江潜一同上朝,但坏事是江潜可以散了朝后回府补眠,而自己却要马不停蹄赶往刑部做事了。
他随着谢闻枝一同来到刑部的大门前,二人一路无话,言栀此时也不像从前那般健谈,二人都有心思,下了马,言栀将汀芒拴在了谢闻枝的棕马旁,亦步亦趋地跟着。
“嘶。”刑部大门的门槛差点绊他一个趔趄,好在谢闻枝挡在前,言栀觉得自己好像撞到了屏山之山。
他吃痛咬咬牙,讪讪一笑,谢闻枝霍然回首虚扶了扶,待言栀平稳身形后继续往里头走。
“这些年雨水多,有一回裕都下水失修,浑水漫进了刑部大门,从那以后门槛便做的高了些。”谢闻枝可算开了口,要不然言栀当真不知该与他如何共事。
“原是如此......”言栀的眼神不由往回瞟了眼,目测一番门槛的高度。
谢闻枝到了尚书做事的厢房,言栀来过此处,跟在他的身后走,连同脚步也感觉踏的实了些,心中也更为熟稔。但如今他立在门外,一时间犯了难,不知进退。
“进来吧,”谢闻枝回眸望了他一眼,平静如水。
“刑部的人比较多,你便先与我共事一间,手下们不会怀疑,你我行事也更为便利,过几天让下人们收拾间屋子出来,你再同其他大人们去别处吧。”谢闻枝说道,他指了指自己正对面的一张红木桌子,那便是言栀的位置。
言栀记得这儿从前养着许多花草,出太阳时谢闻枝便搬出去晒晒,天暗了便又收回来。谢闻枝大抵也猜中了他的心中所想,说道:“花草我搬去别处了,还有些分到了别的房间,以便其他官员观赏。”
“全送完了?”言栀歪着头问他,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不得不腾出空子来安排桌椅。
谢闻枝平和一笑,说道:“花房里的自然还在,只是这间屋子本就放不下许多花的,还有虞美人,秋牡丹,六月雪,西府海棠,被我放在院子里。”
“六月雪?”言栀下意识问道,只觉得这名字有趣,六月飘雪,定是有什么冤假错案。
谢闻枝长叹一气,坐回椅上,但看他模样似乎并不全然轻松,“我知你心中所想,起初,我也是这般的想法,身居刑部,我倒还希望多些冤假错案,要是六月飘雪便能昭示一桩案子的错误判断,那便也算是省事。”
没想到以狠厉闻名的酷吏谢闻枝却也有这般心思,言栀不由得重新思忖他的形象。谢闻枝以为他正思虑着那盆景的模样,还是重新站起了身,带他去了不远处的小院子。
这是被谢闻枝精心侍弄的小院,即使冬日却依旧绿意盎然,这是大理寺如何比也比不来的,名贵的花卉盆景连同摆放也是错落有致,角落处还有一处圃畦,同样种着花草矮树,十分雅致。
回到屋子后,言栀便从谢闻枝处领来了今日的公文,与其说是让他批,实际却是谢闻枝教他看,员外郎跟着尚书做事理所应当,起初,言栀只是在自己的桌子上浏览一份份公文,遇到不解困惑之处再拿着去问谢闻枝,到后来,不懂的越发多了,干脆就坐在他身边,谢闻枝逐字逐句地解释举例,谢闻枝从未有这般的经历,就好像在教导自家弟弟一般,只可惜自家的亲弟弟是个不读书的半吊子。
直到最后,两人都觉着麻烦,干脆直接将两张桌子拼在了一起,面对面坐着。起初不适应的却是谢闻枝,他一向独来独往惯了,而言栀,他从小便有数不清的先生,江潜与碎云教他诗书武学,学乐理的,学画的,学算学,学礼仪,十几个先生围着他转,如今一个谢闻枝罢了,若非遇到疑点,他压根想不起这个人正坐在自己对面。
谢闻枝早早地便看完了公文,本想着寻个由头打发言栀回去,他好去笠山照顾陆相宜,但正打算开口时耳畔突然想起了碎云的警告,陆相宜需要静养,他单独前来恐怕惹人耳目,须得寻个日子,让江、言二人带他走小路,悄无声息地上山。
他怎会不懂碎云的用意?无非是不想让陆相宜与言栀生出嫌隙来,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徒弟他哪一个都放不下。
见言栀看完了最后一页公文,谢闻枝问:“可还有疑问之处?”
言栀摇摇头,道:“倒是没什么了,已经熟悉了刑部的办事流程,以及我的职责所在。”
话音落下后,空气再次阒然,两人尴尬地看着对方,一人不知所措,一人等候发落。
言栀抿了抿嘴,道:“谢兄,不,谢大人,我并非有意伤他,只是我担心云岁骛的人......”
“此事我自然明白,你明白我与他的情谊,就算只是擦破了皮我也心疼不已,更何况是刀伤......但这件事归根结底是为保他,你也不必耿耿于怀,等他醒了,说明白便可。”谢闻枝说道。
言栀这才展颜解颐,他心中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多谢大人理解了。”
谢闻枝撑出一个笑来:“我与江潜是同朝为官,同年进士,你与我一同共事,怎么称呼愈发生份了?没有外人,便还是照从前的叫法吧。”
言栀笑着点头:“好,谢兄。”
谢闻枝挑了挑眉,道:“时候还早,不如我教你点别的?”
“什么别的?”言栀问道。
谢闻枝扫视一圈,身子往前探了探,压低声音道:“刑讯逼供,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