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功震四海,威名烁烁,此乃大统之世,而臣方才所感东南角徒然生有坚忍孤傲之气,本为大吉之昭,但此刚强沾染邪气,不纯不粹,恐冒犯天神,降祸大齐。”碎云并未挑明,但魏煦昭已然明了。
魏煦昭缓步向前审视着,东南角之人皆为爱子爱妾,宗亲子弟,但他生性多疑,容不得任何人冒犯,更何况是如此亲密之人。
“魏邤,这才多久便跪不住了?”魏煦昭冷冷盯着二皇子,神色沉重。
“二殿下,陛下问你话呢......”冯诠慌张上前提醒。
“回父皇......儿臣,儿臣......”魏邤面露难色,道:“儿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魏煦昭全然没了身为人父的和颜悦色。
魏邤向前一步跪着,踌躇道:“儿臣......儿臣见皇姐的簪子样式独特,并不像是宫中的模样,故而......”
“荒唐!”
一声呵斥,吓得同样直起身子观望的谢疏林也一个哆嗦,但他却依旧微微侧身,小声与言栀嘀咕着:“你看长公主那簪子......像不像......”
“像什么?”谢闻枝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惊得谢疏林又低下了头,但同样惊讶的还有群臣以及皇帝。
魏煦昭戎马一生,威严赫赫不容有犯,他眯着眼望向西南方,道:“谢卿有何高见啊?”他皮笑肉不笑,看得人不寒而粟。
“陛下圣明,并非臣,而是臣的弟弟,他是纨绔不可教,还请陛下恕罪。”谢闻枝恭敬道。
此话一出,魏煦昭愈发恼怒了,他强忍着火气,冷哼出声道:“纨绔?竟不知这裕都纨绔子弟竟有如此胆大包天。”
言栀一言不发,瞧着事态蹊跷,见朝臣纷纷缄默心下也有了揣测,想来冲撞是假,开罪是真,管他金簪银簪、蹀躞环佩,来日花鸟鱼虫亦可作由,充当祸首,万般生死只在于坛上之人。
“陛下,恐这其中蹊跷正出在这金簪之上。”此时碎云开了口,听不出任何语气,但此话一出如同平地惊雷,魏阶连忙扯下簪子再拜。
言栀不曾想,不止谢闻枝,曾经光风霁月的碎云如今亦是皇家刀刃。
“哦?”魏煦昭冷笑一声,道:“谢二公子见过这模样的簪子?”他没有给跪拜在地的魏阶一个眼神,而是面露温和地将目光投向谢疏林。
“这......我......”
“疏林,但说无妨。”谢闻枝提醒道。
“我好像......好像见兰香舫的徐姑娘也有一支......”谢疏林声音发颤,像是极度恐惧了。
“荒唐!”谢闻枝骂道:“长公主如此尊贵,岂能与市井九流相提并论!陛下!求陛下宽恕臣弟......”
兰香舫,徐姑娘?言栀大着胆也远远瞧了一眼,果然相像。
“魏阶,你作何解释。”魏煦昭冷眼看向自己唯一的女儿,这是他悉心培养,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公主。同样,他也从未给她过一分温和神色。
“陛下,此次的华服首饰皆由臣一人负责,长公主的簪子,自然也是臣确认了样式再统一打造,与长公主无关。”
群臣中一道温柔声线响起,同戛玉清冽。洛尘笑此言既出便受到了周围官员的纷说指点。
“那就是洛爱卿的失职?”魏煦昭问道,他仍旧看着魏阶,心思捉摸不透。
“是臣之过失,但臣并非......”洛尘笑试图解释,却不想被魏煦昭打断。
“御林军!”
此时江潜微扬脖颈,向魏籍示意,魏籍登时会意
“父皇!”此时开口的是太子魏籍,他踉跄至魏煦昭的面前跪下,执着礼道:“父皇,此事是儿臣一人的主意!”
魏煦昭恍若是闻所未闻,如此无稽之谈,他不由地蹲下了身,捏起魏籍的下巴逼迫他与自己对视,道:“你说什么?寡人的太子,串通寡人的侍郎,找来这下九流的腌臜东西来陷害寡人的公主?”
“不!父皇!”魏阶同样跪至人前,只不过魏煦昭并未给她解释的机会。
“说!为什么!”
魏籍感到自己的下巴即将被他捏的粉碎,强忍着疼痛,压低声音道:“父皇难道你忘了吗?母后素爱梅花......”
“什么?”魏煦昭的手不自觉松开,眼神一阵恍惚。
“儿臣......儿臣思念母后,想借此祭祀宽慰母后在天之灵,犹记母后有一支梅花簪,常常佩戴,是父皇所赐,儿臣这才凭着记忆画出图纸,托洛侍郎寻人打造,让皇姐戴着簪子,就好比母后同样也在......”魏籍哽咽道,好一副孝子模样。
“当真?”
“当真。”
魏煦昭在魏籍的脸上拍了拍,直起身子看向碎云,碎云领会了意思,开口道:“陛下,此间并未有九流之气,太子所言非虚。”
“好,好,平身吧。”魏煦昭仍旧神色沉重,随着冯诠的一句“平身”落在地上,群臣皆松了一口气。
此番祭祀不了了之,魏煦昭走上大殿俯瞰祭坛,留下一句:“谢爱卿,言公子,暂且留在御书房伺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