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谁说的？！”庄程僵住了，本能地想否认，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秦勇被问到痛处，也顿了一下。他当然是从卓群那里听说的，也没直接听说，是从朋友圈里看到的。自从他跟卓群闹翻，两人就再没联系。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你就说是不是。”秦勇掩饰道。

“呃…算，算是吧。”庄程红着脸，在空调十足的办公室里感觉热气腾腾，不停地扇着风。

电话那头，秦勇却突然没了声音，只有办公室的背景传来模糊的键盘声和同事低语，空调的嗡嗡声像是隔着一层薄膜。

庄程肯定的回答，给他多年的暗恋在这一刻判了死刑。

“为，为什么？”许久，秦勇的声音才仿佛从一口古井里发出的那样幽幽传来，“那么多男的追求你……为什么会突然……”

庄程明白秦勇的疑问，他自己从接受明桀的那一刻起就在问这个问题，“我也不是喜欢男人，只是对明桀……”

这句话把秦勇浇了个透心凉。没有任何其他男人得逞的机会，只有明桀。“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一直没结婚吗？”秦勇有点破罐摔碎，“因为我……我一直喜欢你……”

“啊？不会吧？”庄程惊讶得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最直接的反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让人喜欢，“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喜欢我什么啊？”

秦勇感觉像被塞了了个柿子，他现在表白有什么意义？庄程已经选择了明桀，他的所有心意，注定只能是一场无人在意的独白。

“我喜欢你什么啊？”秦勇的声音突然变得苦涩而自嘲。

多年的暗恋像无声电影在脑海中回放：大学时他为庄程买早餐却假装是顺路；毕业后合租时处处照顾对方的生活细节；每一次默默的关心，都被庄程视为理所当然。

“可能是从大学开始吧，”他轻声说，“你和付瑶在一起时，我对你又生气又难过。但我还是忍不住偷偷对你好，结果你他妈的以为我喜欢的是付瑶。”

秦勇笑了，笑声里全是无奈和自嘲，“我他妈简直是备胎教科书的活教材。”

庄程沉默了。他第一次意识到这段被他忽视的感情，那些曾经视为理所当然的关心，原来藏着一个人小心翼翼的靠近。

“对不起……”庄程想了半天，这是他能想出的唯一一句话。如果他早点意识到，就会尽早斩断，而不让秦勇暗中付出多年。

“傻逼。”秦勇苦笑一声，“这样显得我更傻逼了。”

电话中断的瞬间，庄程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他预感他将会失去秦勇这个唯一的老朋友。

秦勇的告白就像一根鱼刺，让庄程一整天都有点如鲠在喉。他想起很多以前的事，从大学到毕业后两人合租的日子，秦勇那些点点滴滴润物无声的关怀，如今都有了合理解释。

餐桌上，庄程明显心不在焉。他的叉子在盘中叉着食物，却始终没有送入口中。

明桀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瓷杯边缘，发出细微而有节奏的声音。他观察着庄程，对方却毫无察觉。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明桀伸手握了握庄程的另一只手，声音温柔却略有不满。

庄程被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对上明桀的眼神。“秦勇今天给我打电话，说他喜欢我。”他预感明桀不会高兴，但也不想对他隐瞒。

明桀收回手，身体明显顿了一下。“哦？”

一个简单的音节，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片，将空气割出了细微的裂痕。

庄程察觉到明桀的冰凌，却想看明桀吃醋的样子，继续作死地说，“我怎么一直都没察觉呢？他从大学开始就喜欢我了，我听到时的反应可能有点伤到他。”

“所以你跟我一起吃饭，一直想着他？”明桀向后靠去，双手在餐桌上打开，一股压迫感陡然而生。

庄程心中暗爽，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我还想，追我的男人那么多，为什么只有你成功了，你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明桀的身体难以察觉地放松了一些，唇边浮现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什么特别之处呢？”

“有，你脸皮特别厚。”庄程说完露出一个恶作剧的笑容，像对自己的小伎俩非常满意的小孩。

明桀又好气又想笑，深呼吸一口气掩饰掉笑意，佯装生气，“我脸皮厚？很好。”

两人如常吃完饭，收拾厨房后下楼散步，然后回来洗澡准备睡觉。明桀却说了句晚安后，罕见地回了自己房间。

庄程一脸疑惑，随即坏笑着向，“你今晚不睡我房间？”

明桀明媚一笑，“我不能那么厚脸皮天天睡别人房间。”

庄程才意识到，这件事并没有过去啊！

“那我睡你房间。”庄程说着就要走过去。

明桀一把拉住他，坏坏地说，“我的房间暂不开放。”

连续几天晚上，明桀都笑眯眯地拒绝了和庄程同眠。

庄程亲口吃下自己种的苦果，无计可施，只能中午吃饭的时候把林朵朵叫上，希望她能活跃一下气氛。

谁知道林朵朵也是一脸充满心事的样子，时不时停下来，看着窗外叹息，手指不经意地敲着自己的手臂，目光有些飘忽。

“你爸妈的感情真好。”她突然说，语气里有一种近乎苦涩的向往，“Henry简直是完美丈夫样板，你们那边的男人是不是对妻子都比较温柔？”

这个问题听起来像是随意的闲聊，但两人都觉察到她的迷茫。她和张恒离婚的阴影还没完全消散，虽然她大多数时候都努力笑对生活，但也有这样需要暂时放弃逞强的时刻。

明桀轻笑，直接打破她的幻想：“很多父亲在孩子出生后连看都没看过一眼，还有相当一部分沉迷酒精和药物。”

林朵朵的笑容僵在脸上，那种期待瞬间被现实击碎。她的眼神有些暗淡，声音里透着疲惫：“那看来幸福婚姻就是靠运气。”

“人和人之间相爱相守确实都是看运气。”明桀轻声回应，话语既是安慰，也像是对自己经历的感触。

庄程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目光在明桀和林朵朵之间游移，意外他们竟然在这方面取得了共识。

林朵朵的视线投向窗外，阳光将她的侧脸轻轻笼罩。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郑重而温柔：“你们就趁现在好好相处吧。两个人能一直走在一起，很不容易。”

林朵朵的话，似乎不仅仅是对他们说的，更像是对自己生活的总结和反省。

明桀和庄程闻言，瞬间陷入沉思。他们又是否能一直走下去呢？

明桀终将离开这里，而庄程的根，深深扎在这座城市的土壤里。他从默默无名的设计学徒做到设计总监，他热爱的舞蹈、社交圈、事业，都与这座城市紧密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