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院落里,哑婢正在乐呵呵地浆洗衣服,陶妈妈拿缝好的布偶老虎,慈祥地抱着一个小男孩玩,看见门被推开,几人齐齐地向大门处看去,陶妈妈迎上来接过闻笙的幂篱和披风。
小男孩怯生生的揪着陶妈妈的裙摆,闻笙走近摸了摸他的发顶,头发的手感好了不少,也不似以前那样面黄肌瘦了:“你那日说的很好。可想好新的名字了?”
“回…回小姐,我叫陶云。”
“有何来头?”
“我记得母亲的名字里,有一个云字。”
云娘吗…算算这个孩子岁数,可不就是云娘吗。
闻笙问他是否记得自己的母亲的名字,陶云道不知,闻笙掏出饴糖递给他,放他去玩耍。
定宁长公主定然容不下这个杀女仇人的孩子,闻笙与林二更是有旧怨,可她也受过云娘的恩惠。闻笙兀自摇了摇头,罢了,就让他继续伴着陶妈妈生活吧。
“那个女子呢?”
“那位小姐铁了心用药,如今正在做小月子,她...不太好,也不愿意说话,小姐您要问些什么都别太着急。”
房间门口,当时那两个被吓得怪叫的小丫头正在摇着扇子,守着药炉火候。房间暗极了,窗户几乎全部都遮掩上,杨清芳做在床上低着头,魂不守舍。
闻笙屏退了所有人,坐在了她的床边。闻笙拉过她的双手轻轻拍着,这才发现她的手上遍布着被她自己啃痒、撕扯的伤痕。
杨晴芳机械地转过头来,欲语泪先流。
“楚…闻箫,我…我…往日总与你针锋相对,你还…”她的话音颤抖,连不成句子,“多谢...”
不过短短几日,她瘦了很多,脸颊和眼眶都凹陷了下去,人也仿佛被抽去了灵魂。
“我不是楚闻箫。”
杨晴芳接过闻笙递去的水碗,不过沾了沾唇,又放下:“也是,楚闻箫大概也不会救我吧,除了你,盛京的贵女们大概都不会救我。”
“我知道你,楚闻箫的妹妹是吧,她曾提起过你的。也只有你会救我了,认识我的盛京贵女,可都与我不怎么对付。”
闻笙放好水碗,用帕子替她擦了擦嘴,又从油纸包里拿出几块饴糖递给她:“说说看,你这么跟她们不对付了?”
“呵呵,我从前觉得自己哪哪都高人一等,对人颐指气使,如今才发现,愚蠢的是我自己。”
“嗯,慕容小姐也跟我提起过,说你火爆脾气,又招摇又爱显摆。”杨晴芳不接她的糖,闻笙自己挑出几颗漂亮的吃起来。
“如今...她可开心了吧,还有的你的姐姐。我的这点事,盛京应该传遍了吧,她们在背后笑我吗,我的爹娘是不是恨不得没有生过我?那你呢,也觉得我可笑,觉得我脏吗?”
“杨小姐,”闻笙又换了一块不同口味的糖块吃起来,全然不像是在讨论什么沉重尖锐的话题,“你说话果然如传闻中一样难听,明明心中难受,说的话却更加伤人伤己。”
“你知道慕容婷怎么跟我说你的吗?”
“虽然杨晴芳说话毒、做事高调,但是她这个人做事直爽利落,是个很仗义的人,心思并不坏。”
杨晴芳一阵沉默。
“杨小姐,你方才说,也只有我会救你。可我不这么觉得,那夜遇到你的任何一个女子,哪怕是平时与你最交恶的贵女,都一定一定,会选择救你。”
“你想要报仇吗?”闻笙将油纸包放在她的手中,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个侮辱你的人抓到了,他叫林誉之,那夜如果不是我与你换了马车,他会来杀你灭口。”
“恨吗?”
“林誉之什么也不肯供出,幕后之人杀光了其他的证人和幸存者,依旧高枕无忧。而你,在痛苦。”
“我当然恨!”
“可你让我怎么办呢,我去杀了他吗?!杀了他就能填我心中的愤恨了吗?”我被抛弃了,被我的父母,被我的家族抛弃了,一个失贞的女子,你知道是什么下场吗?”
“我是全盛京的笑柄!”
杨晴芳虚弱极了,说这些话让她全身都在颤抖,眼泪止不住地往被衾上滴落。闻笙心中有些不忍,却还是开口告诉她更加残忍的真相。
“杨小姐,你的父母,其实从未大肆寻找过你,盛京之中,除了少数与沉曦阁一案相关的官员外,暂时还未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