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宴要整整举办一日,晌午前自行结伴玩乐,下午只待长公主殿下安排。
闻笙心中估算着时辰,若是柳绿行事顺利,这春华宴的下半场是可以不用办了。她心中正思量,公主府的婢女从身后唤住了她。
“可是楚三小姐?长公主殿下有请,请您随我来。”
长公主?巧了。
遂点头,随着婢女往水榭走去。
“这里叫做兰清芳,是县主少时题的牌匾,长公主殿下一贯喜欢在此处坐坐。”
草木掩映,路途难行,婢女不免解释几句。
穿过狭窄的水上廊桥,木桃推着闻笙进了兰清芳,领路的婢女也退至一旁静立。
“臣女楚闻笙,见过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
“无妨,你过来坐吧。”
一个看着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坐在临水的美人靠上,手中拿着一个瓷制的小鸟玩偶,神色怏怏地望着水面。她深色的华服,与这装饰着藕粉色纱帐和各色珠帘鲜花的水榭格格不入,像是一个闯入幻梦的外人。
定宁长公主看着闻笙出着神,楚闻笙便静默地低头坐在一旁,下人们也都屏气凝神未曾出声。
“你就是闻笙啊…你年岁几何啊?”
“回殿下,臣女还有不到半月就满十七了。”
长公主殿下的状态不太对劲了,闻笙心中更加疑惑,她此前从未见过她。不过,定宁长公主看她的眼神之中并无恶意,只有长辈的关怀和一丝怅然。
“这么算来,你也是属兔的吧?”
还不等闻笙回答,她又自顾自添了一句,“竟是比心儿小上一轮呢。”
过了好一会,湖风渐渐起来,吹动了檐上的风铃,长公主才好似彻底回过神来。
“你莫见怪,我身子一直不大好,常常想事情入心就忘了周遭,倒是让你惶恐了。”她微微坐正身形,命人去将窗子掩上一些,“倒是个齐整的好孩子,只是看你面色苍白,可要我寻太医来替你看看?”
“臣女谢过殿下,臣女只是前几日受了惊吓,并无大碍。”
她说话不卑不亢,行事落落大方,长公主含笑看着,眼中的慈爱更甚。
“楚姑娘,本宫与你甚是投缘,”她身旁的侍女奉上锦盒,“这些糕点你拿去尝尝,本宫先行…”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长公主府家臣跌撞跑来,几乎是跌在长公主的面前。
“殿…殿殿下…”他狠狠的喘着气,语气因激动而颤抖着,“殿下!是县主的消息!”
定宁长公主僵在原地。
“今日正午,就方才,有人在敲了登闻鼓…”
“来人自称是县主的婢女柳绿,”他深吸一大口气。
“她要状告沉曦阁管事林二伙同他人囚禁、杀害贞义县主以及数十名女子,并告万花楼与其勾结,虐待囚禁做工之人!”
“啪!”
那只天蓝色的瓷制小鸟从长公主手中滑落,应声而碎。
定宁长公主颤抖着跌坐在美人靠上。
“你…你说……什么?”
定宁长公主的所有气力仿佛在一瞬间被抽走了,全靠身后的婢女撑着才不至于太过失态。她的动作和言语都止不住的颤抖:“她在哪…带上来。”
话音刚落,又有人来报。
“禀殿下,大理寺少卿韩知章求见。”
“本宫不要见他,那个击鼓的人呢!”骤然听到爱女的消息,定宁长公主早已控制不住情绪,“不对,我要进宫,不对,快去把韩大人请进来。玉川,你去,前院的客人们稳住,把驸马也请来,不许走漏任何消息!”
“微臣大理寺少卿韩知章,参见殿下。”来人躬身行礼,身后的下属半搀半押着一个青衣女子进来,“此人今日正午敲登闻鼓,自称殿下家奴。此案关系贞义县主,如今已层层上报,微臣特意带人前来,请长公主殿下辨认。”
跪在地上的青衣女子,身上所有露出的皮肤都有严重的烧伤疤痕,面部也几乎被毁去了一半。
“奴婢柳绿,拜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奴婢罪该万死啊!”她的嗓音干哑粗粝,这般哭腔更是带着牵扯人心弦的凄厉,“殿下,十二年了,奴婢终于,终于能见到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