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过，秦府一切都显得格外安宁，仿佛时才席间的一切都没发生，秦凌回到了自己长大的院落。

眼前的院子虽然不大，但远离正院，中间隔了一堵墙，无人来打扰，十分清净。秦凌看着这儿枝叶凋落，却清理得十分干净，只是徒留几分萧瑟。

秦凌回头望了眼娘，她面带微笑，可依稀可见时光在她脸上留在的痕迹，眼角已经有了皱纹，，秦凌心中愧疚万千，不仅没能在危难时刻陪着母亲，现在也不能时时留在她身边，她走过去拉着母亲的手，语气哽咽：“娘，凌儿没能在您身边保护您，您受苦了。”

安娘见秦凌难受，心中也同样难受，她抚摸着秦凌的手，温柔道：“凌儿，娘能见到你就很开心，你没事就好，之前你来信说有人救了你，那人如今有难，你要帮他，现在怎么样了？”

秦凌眼神躲闪，裴憬何的事情不能透露，她强自镇定地说：“凌儿当时身体不好，若不是他，恐怕活不下去了，他现在虽已无碍，凌儿还是想报答恩情，等恩情报答完凌儿就永远留在娘身边，照顾您。”

秦凌语气坚定，安娘虽想女儿带在身旁，但也尊重女儿的想法，“你要报恩那便报，只是得看清人心，不要被那有心之人利用，到时苦了自己。”

秦凌眼眸微垂，抿抿唇角：“娘您多虑了，我怎么会入那些贵公子的眼，有何处值得利用的，时机一到我自会离开。”

“也好。“ 安娘携着秦凌进了内屋。

阳光刚露出云层，不一会儿便又被遮住，天空阴沉沉的。

一辆马车在街上慢慢走着，长风负剑跟在一旁，看了看被车帘遮住的马车，适才公主急匆匆进去乾清宫，公子面色阴沉地从里面出来，这又是与秦姑娘有关，公子究竟是如何看待秦姑娘的。

车内裴憬何双眸紧闭，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长风，去城西中清街。”

里头传来声音，长风道是，心中疑惑，自从公子母亲去世，公子便没再去那地方，今日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想起前去。

这条路渐渐人烟稀少，尽头有一片湖，湖边种着几棵树，湖光潋滟，微风轻拂，掀起涟漪。

裴憬何下了马车，朝着那儿走去，背影寂寥，他看着远处的树，平静的脸上起了一丝波澜。

幼时母亲常带自己过来此处，说是她与父亲就是在此相遇，这儿是母亲的精神寄托。

记忆中的脸再次出现，可那张脸已经模糊不清，脸上的泪水一滴一滴落下来，令他惊慌失措。

裴憬何眼底殷红，与母亲离别的场景已经印在脑海中，时时警醒着自己记得造成这一切的人是谁，他应该承担后果。

一声鸟鸣响起，裴憬何将视线转到树上的鸟儿，思绪翻腾不止。

树下那抹小人影似乎又回来了，“所以哥哥，你不要伤心，只要自己做出了努力，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那日清脆的声音又响起，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眸。

她回来了，这是老天的暗示吗？那时她指引他脱离沼泽，如今出现也是的吗？可是现在的他手上沾满鲜血，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裴憬何眸色沉沉，狭长的眼底尽是深沉墨色，又隐含着淡淡哀戚。

景秀宫内，宫外侍婢们人心惶惶，公主从乾清宫回来便发了极大的脾气，她们皆被轰出来，公主已经许久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了。她们个个低着头，沉默无声，以免殃及池鱼。

姜云畔坐于桌前，精致的眉眼满是怒气，眼中犹有残红未褪。轻荷在一旁亦是噤若寒蝉，不知裴相与公主说了什么，犹豫着开口：“公主，我们何不顺着裴相，裴相心软，定会向着公主的，之前不也是这样打动他的吗？”

姜云畔目光一凛，张开唇瓣：“打动他，他铁石心肠，如何能打动他，这么多年何曾见他动心过？”

那年，自己不过才八岁，母妃是罪臣之女，皇上因母妃家族之事渐渐冷落了母妃，自己也是个不受宠的公主。

那日，公主皇子们玩游戏，自己被排除在外，并成为取笑对象，不知是谁趁乱推了自己一把，小腿血流不止，浸透了衣衫。天色渐暗，被困在假山里走不出去，无人关心自己，一小少年走了过来，他穿着纯白衣衫，可给人的感觉却是遭遇了许多，丝毫没有孩子般的纯净。

姜云畔那时还天真纯洁，脸上稍显狼狈，睁着黑亮的眼睛哭着寻求帮助。

他看着那眼睛，愣怔了半刻，而后背着姜云畔走了出去。那是姜云畔幼时记忆最深刻的一晚。他身后的月光是那么耀眼，在他背上，姜云畔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她渴望这温暖，渴望这温暖的臂膀。可这仿佛只是幼时美好的一场梦。如果这只是一场梦，她宁愿不曾拥有。

姜云畔从梦中醒来，紧闭双眼，将眼泪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