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宫中宴会到来。裴府门口马车已经备好，侍卫们候在一旁。

秦凌身份特殊，今日不欲太过招摇，只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柔顺的长发后垂着流苏，着淡绿色轻纱裙，裙摆勾画着大朵的莲花，腰带将她纤细的腰肢勾勒了出来。面上盖着一层薄纱，将那小脸完全覆盖，只露出一双透亮的眼睛。

裴憬何先她一步上了马车。她在长风的搀扶下进去。

车内，一进马车便闻到了那熟悉的香味，里面一尘不染，放着一个小茶几，空间很大。裴憬何坐在里面，秦凌大着胆子慢慢挪过去，坐在他身旁。他身上的气味倒不全是檀木香，其中还掺杂着一股草药香，十分好闻。

一路上马车有些颠簸，秦凌身子摇晃不时碰到身旁正在看书的人，裴憬何仿若不知。秦凌眼神飘过去，兵家阵术，原来他都在看这类书。

倏地马车压过了一块石头，车身剧烈一晃，秦凌身体不稳朝前方倒去。身子快撞到面前的差茶几时，一股力狠狠落在了秦凌手臂上，将秦凌拽住。

秦凌心脏剧烈跳动，抬头看着裴憬何，透露着不好意思，裴憬何放下书，他今日穿着素白衣裳，衬得整个人的气质清新脱俗，不像是个恶人。

他声音低沉，声音带着一丝教训：“坐着都能摔，让你去下面走是不是要人背着才行。”

秦凌瞧他面色并不十分难看，便顺着他的话：“有相爷在我不怕摔，何况相爷会舍得我下去吗？”

裴憬何意外她如今倒是好意思了，撇头看她，只见她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乌黑发亮，笑意盈盈，便嗤了一声，掀开车帘瞧瞧外头。

身后一辆马车随着他们的轨迹前行，车内陈设简单，坐着一着海棠色衣服的女子，秦卿声看着身旁的顾舜清，手紧紧攥着手帕，声音微小：“多谢世子愿意卿声上车，许是那马车夫偷懒没有提前检查，马车半路出了岔子不能上路，若是误了宴会，卿声罪过大了。”

顾舜清与亲卿声还算熟悉，幼时去找凌儿时还会与卿声来往，后来不知怎么渐渐淡了。他语气朗朗：“无碍，卿声妹妹不必客气。这也是举手之劳。”

看着这副疏离冷淡的样子，卿声心里难过，却不想失了分寸，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却比哭还难看，另开了一个话题：“不知凌儿妹妹如何了，许久没见她了。”

顾舜清眼底起了一层波澜，很快恢复平静，“她不是在寺庙吗？她喜静，那个地方应该甚合她意。”

“是啊，我想起幼时我们三个还一同玩闹，凌儿妹妹长得弱小，但性格十分坚强，我却不如她，反倒她来安慰我。”说起这个鼻子一酸，后来母亲阻止她与凌儿接触，连带着世子一起。

顾舜清也仿佛陷入回忆，眉眼都舒展开来，直至外头的吵闹声响起，他才回过神。一阵神伤，回忆总是那么美好，又不可触摸。

“公子，到宫门了。” 长风的声音自车外传来。两人下了车，秦凌一副倦倦的模样，看到宫门也不由恭敬起来，宫门重地。秦凌跟在裴憬何身后往里走。

不久后，秦卿声与顾舜清也到了。

皇宫后花园，春日虽还没到来，但此处百花齐放，赏心悦目，陛下对一母同胞的姐姐格外宠爱，特地从西域运来的花朵，只为给公主准备这个宴会。

此处摆了好几排小桌宴，打扮精美的侍婢们鱼贯而入，一一呈上美食美酒，随即原路返回，食物、美酒的香味远远散去，十分诱人。

各公子小姐们已入座，秦凌垂首敛眉跟在裴憬何身后，尽量做到不惹眼。他到来之处，众人皆拱手行礼，面色恭敬。最终坐在了公主下边左手处。

“今日不过是寻常宴会，本宫也许久没在宫中，见到你们十分亲切，诸位不必拘礼。” 那声音自上方传来，十分清冷。

秦凌低头，眼睛向上瞟了一眼，入目的是一身妃色襦裙，视线向上，便是看了一眼再不能挪开的脸庞，梳着流云髻，发间插着一支赤金长簪，仪容端庄，一双眼睛妩媚动人，给人的感觉却是不容亵渎。

秦凌匆匆一眼便低下头。席间也听见不少人的夸赞声，公主美貌名不虚传。

席上公主的眼睛转了一圈，最后定在了左手边，眼底似是溢出一丝忧伤。再一看什么情绪都没了。

“裴相，你为陛下分忧解难，朝堂之事处理得滴水不漏，宫内外人人都服你，下官敬你一杯酒。” 一位年轻官员隔着老远起身说道。

秦凌见他脸上堆满笑意，倒是诚心诚意，只是这马屁不拍也罢，谁不知裴憬何只手遮天，这不是明摆着说他僭越吗。

裴憬何眸子泛冷，给了他面子，杯中酒一饮而尽。

见裴憬何酒杯已空，秦凌抚着衣袖弯腰斟酒，眉目从容。

裴憬何眼眸微转，秦凌弯腰的瞬间，一股清香涌入鼻间，倒是冲散了席间的脂粉味，瞬间使人头脑清醒。他握着酒杯的手指轻微触动。

“裴相，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位美娇娘，这身段不错呀，不介绍介绍吗？” 一浪荡子的声音传来，眼神迷离，看来是喝多了，旁边的小厮也没能拦住。

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便聚集在秦凌身上，秦凌将头垂得更低，心想那人怕是要遭殃。

公主也看向秦凌，带着打量，像个丫头，实际仪态不凡，她眸中闪过惊异，手指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