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尸派?舞七愣了愣,她对纵尸派唯一的了解就是关于冥岳长老。
在她十岁之前,还是能遇到很多纵尸派的弟子的,他们与五毒派一同待在白鹤山上,两派各有长老,同奉一位教主,被世人并称魔教两派。但是有一天,教主在闭关时突然暴毙了,死亡原因颇有猫腻,两派内的长老们集议了几天几夜,这几天舞七记得特别清楚,因为长老们都在集议,他们这些当弟子的不用早课,冰水便拉着她跟舞玖打了好几天的叶子牌。
“地牌一打,凑成一副‘顺水舟’,赢了!”舞玖将手牌摔到木桌上,振臂兴奋地大呼。
“给钱!给钱!快点的,一人五个铜板!”舞玖兴奋地伸出手,在舞七和冰水之间来回晃悠。
冰水瘪了瘪嘴,摸了一下空空如也的布袋,“我先欠着。”
“什么!”舞玖脸色霎时一黑,“你都连着欠几回了!别想赖账我告诉你!”
说罢他伸出手掌,将手指微微弯曲,手臂在空中抓虚无一般来回比划,面容故作狰狞,看上去甚是滑稽。
“干什么蠢兮兮的。”冰水似被他的模样逗笑了,踢了他一下。
“我在模仿冥岳长老出掌呢。”
“冥岳长老?那是谁啊?”舞七问道。
舞玖停了动作,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然后一手搂着冰水,一手搂着舞七,将她们二人贴身拉至他的两侧,“你们不知道吗?纵尸派的冥岳长老独创了一招‘七式吸星神功’,据说在跟长青派掌门对掌时,将那掌门打得把月下不了床呢。”舞玖说着又拉了一下她俩,“而且据说咱们教主,就是被他一掌劈死的!长老们都在商量如何处置他呢!”
冰水脸色瞬间一白,急忙捂住舞玖的嘴,“你疯啦!你竟敢在背后非议教主!”
“切,这有什么。”舞玖一脸不屑。
舞七没有见过传说中的教主,应该说五毒派的大多数弟子都没有见过教主,常年神龙不见首尾、活在传说中的人,他们这些弟子都对他没什么感情,她甚至连教主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她当时的注意力也没有在那个冥岳长老身上,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叶子牌,发出一丝无奈地叹息声,“手牌怎地如此烂。”
她没有想到后来会与冥岳长老有一面之缘,而且是以不太美好的方式。记得五毒和纵尸两派最后长时间的集议并没有解决矛盾,长老们似乎不欢而散,两派隐隐有决裂之势。
她如往常一样给师父倒水时,由于前天晚上跟舞玖、冰水俩人半夜偷偷打了许久的叶子牌,白日精神便有些萎靡不振,手忙脚乱之中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啪嗒——”茶水全洒在了那人的黑色衣袍上。“恕罪恕罪,我手滑了。”她伸手想要去擦,却被那人一把推开了。她偷偷抬眼,发现是位半秃顶的银发老人,他的眼珠几乎一片灰白没有瞳孔,她吓得惊叫一声,向后猛退了几步,跌在了地上。
“舞阳,看好你的徒弟。”老人转动了几下眼珠,冷漠的声音沙哑而尖锐,像木锯拉在心口上,格外引之不适。
“小七,不得无礼,这位是纵尸派的冥岳长老。”
“长老息怒,长老息怒。”她连忙对着冥岳长老连行了好几下跪拜礼。
“纵尸派早已与我们决裂,却一直都有吞并我派、称霸魔教的想法,尤其是近几年,狼子野心愈发明显。”舞阳低低的嗓音将她回了神。
“名门正派还会顾及表面名誉,行伪君子之事,但对于纵尸派,早已视我们如眼中钉。”
“你武不善作,此番下山,决不可与纵尸派起任何正面冲突。”
“弟子明白。”舞七鞠了一躬。
“此次下山,师父只交代你一个任务。”舞阳将她扶起,“先一路南行到浔阳,与你桂然师姐汇合。”
“你桂然师姐会告诉你任务的具体内容,你若在浔阳找不到她就去长青派,她已成功混入长青派之中。”
“之后我会通过飞鸽传书或者信人的方式来与你们联系。”
“徒弟明白。”舞七点头。
“这个你拿着。”舞阳将一把剑扔给她时,她下意识地双手抱住,落入怀中时发现格外的轻。“好轻的剑。”她单手举起,感觉连平常练武时用的铁剑重量的一半都不到。烛火下剑是暗银色的,纹理简单规律,剑锋锐利,寒光闪烁,是一把品质上乘的剑。
“不错不错。”她试着随便舞动了几下,越发满意了,因为她内力不足,之前用普通的剑,总有一种笨重之感,这把剑虽说轻盈,但刚柔并济,与她甚是匹配。
“多谢师父!”舞七恭恭敬敬地又朝舞阳鞠了一躬。
“最后……再陪为师再看一看白鹤山的初日吧,好久没有看过了……” 舞阳的眼波闪了闪,再次凝眸望向舞七时,里面似乎泛着淡淡的水色,种种复杂之意交织在一起,又在瞬息之间消失不见。
朝阳初升,霞光数道,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坐在山顶草堆边俯视山下的一切。
“小七,你知道我们为何被称作魔教吗?”
“……我不知道师父。”
“因为「五毒」和「纵尸」本身的邪性,注定了是不会被世人认可的,但你是剑宗弟子,非五毒亲传,更与纵尸毫无相关,师父希望你……不要被此拘束住。”
“不被此拘束住是什么意思呀师父?”舞七疑惑不解,侧脸扭去望向她最敬爱的师父。
“顺从本心,无悔所行……这也算师父的私心吧,师父不希望你被教内这百些年的恩恩怨怨所蒙蔽双眼,成为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
“哦……”舞七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你会明白的,小七……”
师父交代她的事情用了一个时辰不到,回房后,舞七便开始整理衣物,一件紫色外衣不小心掉在地上,她刚伸手,另一双手比她快一步,替她捡了起来,她一抬头,是意料之内的人。
“玖师弟。”她轻轻叫了一声,“我曾经告诫过你的,不可以随随便便到女孩子的房中,若是让师父知道了,又该责罚你了。”
“我不在乎那些的,师姐。”舞玖几步向她走近,扶着她的肩膀,离得近了,舞七才发觉,舞玖的眼角带红,似是刚哭过一场。
舞七心下一软,“怎的哭了?这么舍不得师姐?”
“……那倒没有,只不过师姐还欠我三十个铜板,下山前能先还给我吗?”
“……”舞七沉默了一下,“本来今早是要还你的,结果被冰水抢去了,她说你的东西便都是她的。”
“那女魔头这么说?!”舞玖面容失色,俊俏的脸庞时青时白。
舞七轻笑一声。
“师弟你真的长大了……”舞七看着舞玖不复幼时的圆润可爱,逐日英挺冷峻的眉眼,忍不住感叹道“就是个子还没有长开。”她轻轻低头看向舞玖的头顶。
“……师姐可以不提我的身长吗?”
“这有什么……男孩子长得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