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金启晗在家做面塑的时候,便接到了‘老四’打来的语音电话。
这人一句废话都没有,上来就问金启晗:“你家住哪儿?”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惹得金启晗一头雾水,问道:“什刹海啊,干嘛?”
“上你家去啊。我不是说过等有机会上你工作室参观参观嘛。”
“对啊,您也说了,等有机会……”
“嗯呐,我来北京了,这不是就有机会了嘛。”
“啊?!您真要来我家?”
“咋地?紫禁城买票都能进,你家是啥文物保护单位,还不兴参观啊?”
金启晗微一怔愣,“……这倒不至于。”
“那就报个地址,痛快点儿,别娘们叽叽的。”
“……”金启晗无语凝焉。
最终,为了尽地主之宜,招待这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也为了显示自已很爷们,金启晗把自家地址告诉了对方。
一个钟头后,他走到胡同口,亲自去迎接这位远从沈阳来看他的客户。
一见面,那辆绿色的军用吉普,以及那相似的身高,宽阔的肩膀,短短的寸头,迷彩作训服,恍惚间让金启晗以为站在面前的是他朝思夜想的人。
但是仔细看去,这人长得更粗犷,眉中心一直延伸到左脸上一道长长的疤,凌厉慑人而霸气。
与之外表霸气鲜明对比的则是这人的笑眼弯弯,迎着日光,一口白牙。
见到金启晗在原地发愣,那人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豪爽的笑道:“咋地?吓着了?没想到我是这身打扮?”
金启晗礼貌的上前与之握手,“欢迎您,一路上辛苦了。”
那人无所谓的一摆手,“别您您的,听着生份,我在家排行老四,你就叫我四哥吧。”
“四哥好。”
那人哈哈大笑着,哥俩好的揽过金启晗的肩膀重重的拍了几下,差点没把金启晗拍岔气。
他在心里吐糟,这人手劲也太大了。
“走吧,上家喝口水,歇歇脚。”
“等等,有东西给你。”说着,四哥走到车后打开了后备箱,扛出一袋大米,顺手拎起旁边的一箱酒。
“您这是……”
“俺们那边的土特产,头一次登门拜访,哪能空着手,多没规矩。”
经四哥介绍,酒是辽宁著名的特产酒,老龙口白酒。
米是清水大米,蒸出的米饭特别香,一点不输五常米。
头回见面,就收了人家的东西,金启晗这脸上实在挂不住,一边倒茶一边道谢。
“谢啥?我这次南下是来接我媳妇的,顺道过来见见你。至于这些东西,也不值几个钱,你别太在意。”说完便将茶水一饮而尽。
金启晗显得有些局促,“我知道,只是我这里什么都没给您准备……倒显得我礼数不周。”
“你怎么没准备,我订的那套四大天王不还在你手里呢嘛。”
四哥性情中人,毫不在意的大手一挥,“再说了,哪儿来的那么多道道,你们这些文化人,就是事儿多。”
“……”
在陌生人面前金启晗就变得有些拘谨,倒不似在熟人面前那样开朗话多。
好在四哥性子大大咧咧,颇有些自来熟,看金启晗一小杯一小杯的倒着茶水,着实着急。
遂抢过茶壶,“这么喝忒费劲,拿个大点的杯子,我嗓子都快渴冒烟了。”
经他这么一说,金启晗才后知后觉,“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金启晗给四哥换了一个特大号的搪瓷缸子,四哥才不管什么茶泡几道,温水开水的这些讲究呢,倒了一大杯水,牛饮般的灌进了肚子。
喝完水一抹嘴,“走,带哥看看你那工作室。”
在四哥的提议下,金启晗带着他径直走去了东侧的厢房。
推开沉重的木门,整个房间中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架和面塑作品。
这几年,金启晗捏过的面人儿超过1000件,最大的2米高,400多斤重,最小的,则如一颗绿豆,玲珑精致。
四哥一脚踏进这小方天地,心底不由得生起一阵赞叹。
真的很难想象,这些清晰的肌肉线条、栩栩如生的面部表情,灵动飘逸的仙仙衣袂,都是面前这个人一点一点捏出来的。
“这东西好,我爸一准儿喜欢,看这天王,多威武,摆家里铁定能镇宅!”
四哥嘿嘿一笑,也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些东西在手机里和现实里看,完全不一样,那句成语怎么说的来着?巧夺天工?”
“您谬赞了。”金启晗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四哥含羞一笑,“我这人没什么文化,夸人都憋不出词,反正今天可算是让我开了眼了。”
“就是个爱好,也谈不上多高级,跟您的事业比起来,我这就是小儿科,承蒙您看得上我的手艺。”
四哥看了眼金启晗,感慨道:“嗐,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做这些东西不比我们舞枪弄刀的好得多,这才叫生活啊,哪像我们……”
“没有你们的奉献,哪有我们的生活。”
四哥一愣,转头注视着面前的年轻人,心有所感。
他点了点头,笑了,“你这话中听,说到我心坎里去了。以后训练指定更卖力,咋地也不能让你们失望啊。”
四哥嘴上虽开着玩笑,但是只有他自已知道,面对金启晗的赞扬,他感觉这是自已有生以来最大的安慰。
观赏完金启晗的工作室,四哥借故有事便告辞离开了。
看看时间尚早,金启晗回屋叫醒午睡的周朕阳,寻么着给孩子弄点下午茶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