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发冲冠,一个冲刺上前,掀了金粟的桌案。
天女沉默地望着他,纷纷决定退场,让这个发疯的神人自己闹腾。
金甲神掀了一张桌子,又掀了一张桌子,连着打翻了数个小鼎,场面一片狼藉。
他不知如何发泄,势要搅乱这场宴席,让对方也不得好过。
金粟她们退出去之后,并没有远离,而是站在园庭入口观察这边的情况。
只见金甲神一会儿随意挥舞着重锤,一会儿无能狂怒地甩着铁链,踱步到小倩桌前,他定睛一瞧,端起酒坛子就往嘴里倒。
金粟颇为无语地打了个手势,周围天女会意,眼神都亮晶晶的。
前后不过几息时间,金甲神轰然倒下,给庭中砸出一个坑。
他昏倒在地,像一座小山。
铁链和重锤都扔在周围,天女们体弱,各自上来试了试。
举不起来。
一个喜好裁衣的天女站出来,另辟蹊径地摸了摸他的铠甲,由衷夸赞道,“材质真好!这就归我了吧?”
自然没有天女同她争抢,她喜滋滋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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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境中有许多山丘。
高耸入云的就那么几座,不是给和尚建寺庙,就是被天女修庭院。
其余低矮的山,即使也在云海间,却看不见上层的景象。
它们就像海底的生物,等太阳正中照射下来,通过半透明的云层,才能隐约一窥天际。
不过这都是外面的景象,除了金甲神,少有人能见到。
尤其是住在黑洞洞的山内,四周都是坚实的牢房,好的话有一个小窗,可以看到昏暗之外的颜色。
小窗的牢房十分紧俏,不是下界人可以享用的。
于是他们只能透过山壁内部几盏油灯,模模糊糊地看清周围的地势,隔壁的情况,以及自己的同伴。
孟生龇牙咧嘴地瘫在地上。
他在逃脱金甲神的追捕时,极力挣扎,因而被金甲神揍了好一顿。因为眼睛肿了,看什么都不太真切。
相对地,朱郎君就要好一些,他在井底被金甲神捆住之后,根本没机会反抗,直接被投入了这座黑暗的监牢。
只不过被投进来已经两三日,朱郎君顶不住饥饿,扶着墙壁开始摸索。
他摸到一些草根,放进嘴里。
朱郎君昨天开始已经习惯了吃草,虽然它没什么味道,甚至于连苦涩都没有,吃下去也无任何饱腹感,只能堪堪让他体会到自己的吃东西。
何况草根比麦饭还不如,朱郎君得双手将它团的圆圆的,最好都揉碎,这样就不会划拉到嗓子。
他嘴里好些细微伤口,吞咽口水时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
朱郎君硬嚼着草根,隔着墙问候同伴。
“孟生,孟生,你如何了?”
回应他的是孟生的呻吟。
他赶紧团了几个草球,试图将球投过去,给孟生补给,“你饿吗?你先吃点,保存力气。”
朱郎君嘴上这么说,自己也分外虚弱,强撑着给同伴打气。
他等待半天,得到了孟生的一个“嗯”。
朱郎君便又放心些。
他蜷在墙边,身体不动,手指在墙上踅摸,企图抓到一个虫豸。
“等我抓到什么肉食,我也给你扔过来啊。”
孟生那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朱郎君仔细分辨一会,许是对方翻了个面。
“你说,那个怪人什么时候把我们提走啊?他不是说要我们入佛修禅吗,这都几天了,怎的还不来……”
朱郎君怕他死了,低哑着嗓子,时不时同孟生说上两句。
“当和尚也挺不错的,总比死了好。”
“你说,要不他把我拉出去剁了也行,在这儿干熬什么……”
孟生明白对方的意思,间歇性地发出些响动,应和朱郎君的话语。
不远的地方,同一座监牢内,有一个小小的房间。
如果朱郎君见到,必定要申诉命运的不公。这里不仅有灯有床,山洞的地上还铺着一块薄毯。
一位天女闲闲地待在此处,已经大半年。
天女不会饥饿,无需饮食,只是有些无聊。
她看了看斜上方的那个小窗,天又亮了。
没什么伤春悲秋的愁绪。
她听着隔壁隔壁隔壁两个下界人的对话,权当瞧个乐子。不知说话人被谁藏了好多天,真是勇啊……
唉,也罢,这么多年都是无聊地过来,没有了姐姐妹妹陪伴,她睡觉就是。
天女裹了裹自己的小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