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味道蔓延在院中。
面前矮树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长条的黑色软体,它们并没有脑袋,头脸的位置长着一种口器,白须在口器一圈伸缩开合。
尽管这里被炸过,幸存的毒虫却仍有不下百只,一条毒虫几十条腿,它们被震落在地并朝着白兰即快速爬来。
还有部分幸存的垂睡在枝叶上,由口器里吐出来的白丝悬挂,愤怒地伸展开足翅。
白兰即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她右脚的伤口却如同诱人的口粮,对这些毒虫有着致命的吸引,紧追不舍地追赶。
白兰即用弯刀挥赶,混乱中有些已经攀上靴尖,她跺脚踢赶,却摔在地上,伤口处传来剧烈刺痛。
一条毒虫拱入包扎的纱布中,留下半截身子在外蠕动,白兰即太阳穴发麻,忍着吐意将毒虫挑成两截,用火折子点燃了手里的马褂。
轰然上窜的火光叫毒虫停下脚步,见此有用她绑在刀上,一路挥赶。
磕磕绊绊出了院子,白兰即立即解开伤口,原本暗红的血液处已经开始发黑,没有犹豫,用火烫热刀尖,压上伤口。
冷汗从额角滚落。
白兰即咬着牙,又用力挤出污血再次包扎。
做了简单的处理后,她推开正屋的门,瞳孔皱缩。
无视过房间诡秘的布置,直冲向阵法中心正在燃烧的烘烤炉,她抓住把手,拉出风箱夹层。
整个抽屉磕在地上,里面被粘土裹满全身的人跟着颠起来,被白兰即捞住,灼热的温度烫红了掌心。
她没松手,将人拖出来放到了地上。
石塑双目紧闭毫无动静,但是脸上的刻笔细腻,轮廓明显,一眼就能瞧得出是谁。
白兰即沉着脸探向他的鼻息,狠狠松口气,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这才发现为了石塑逼真,鼻下留了出气孔。
她换了把匕首,刀锋脸的上空犹豫,最后倒转过来小心在耳后砸了两下。
膏体裂开条缝隙,里面还是湿软的,看来并没有放进去多久,否则身体的损耗是不可避免了。
她继续敲打,从下颚取出一块青灰色的膏体,连带着撬动了整片嘴唇,刀尖顺着鼻翼往上,一路挑裂到眉骨,菩疑脸上的膏体清理掉了大半,紧闭的双眼露了出来。
“醒醒。”白兰即试探性叫他,里屋在这时传出阵古怪的铃声。
她警惕地紧握住刀柄,看向那处。
铃声渐轻,却挤入进晦涩悠长咒语,鬼魅绕耳,白兰即晃晃脑袋,竟然觉得从心中生出来一丝恐惧。
眼前弥漫开血色,仿佛在瞬间跌入战场,风沙漫天,血腥味刺激得想吐,阿姐在她面前生生被割下头颅。
三白眼由下往上狞笑着看向她。
“厄今。”白兰即喉咙里传出哽咽地恨意。
可是她隐约觉得不对,匕首嵌入掌心,清醒过来的那一刻,白兰即转身飞刀碎了他的铜铃。
神帽上的贝壳也被击落,叮啷砸落在地,鬼面兽纹的面具男人又迅速撒来一捧粉末,一身五彩飘带和铜镜重重晃动,绕得人眼花缭乱。
意识到这可能就是吉禄村背后的人,白兰即打起十二分警惕,摸刀出鞘,挑起桌上的酒壶尽数砸去,利用水雾冲断粉末,快速将菩疑拖出阵法。
一拳砸在他胸口。
身体外的粘土碎裂成蛛网,她胡乱拍抹,晃着地上的人:“菩疑!”
“他魇住了,你这样是叫不醒的。”
阿仄祁低声笑起来,伸手在胸前的铜镜上重重拍了一下。
说来诡异,菩疑骤然睁眼。
阿仄祁微笑吩咐:“杀了她。”
菩疑起身,然而刚动弹就摔在地上,却也将手脚的粘土摔碎。
“菩疑?”白兰即上前扶住他,后者却在起身时握住刀柄,长长刀峰动她的掌心用力抽走,砍向白兰即。
她心中一惊,用玄铁链拦住,劈砍出连串火花。
白兰即边退边叫他的名字,菩疑却毫无反应,目光笔直而无神,一心只想杀人,几次刀锋擦过她的脖颈。
狼狈躲避着,白兰即将周围的桌凳丢去,都被菩疑砍成几块。
眼见他杀红了眼,目不识人,再又一刀劈来时,玄铁链搅住了刀锋,旋身至菩疑身后,手腕反转卸掉了弯刀。
近身搏斗是菩疑的优势,他拳风刚烈,有种不要命的起势,白兰即抵挡地手臂发麻,又不能真的杀了他,十分受制。
山下的纷闹声却在这时大了起来,火舌高窜,青烟生起。
看来成了,打架中途白兰即抽空回眸挑衅:“看来你的神树快烧光了。”
阿仄祁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冲出屋外,连带这菩疑的动作缓滞起来,白兰即趁机搂手、晃步、勾踢、一连串动作将他干翻在地。
阿仄祁再次闯入,重锤铜镜,深恶痛绝地吩咐:“杀了她,杀了她!”
趁菩疑动作之前,白兰即跨坐上他的腰,手脚并用地将人控制住了。
阿仄祁大骂废物,忽然眯起眼,古怪一笑:“菩疑,自尽。”
白兰即立刻掐住他的脸,菩疑却死死闭嘴紧咬牙关,被她重重敲了一拳。
菩疑侧过脸喘息了一瞬,又重新闭上嘴,一屡鲜红从他唇角溢出。
白兰即掐着他脸颊的力道加大,另一只手举起袖箭对准了阿仄祁,连发数箭,铜镜碎了一地,男人没了作壁上观,慌忙找东西躲藏。
白兰即把箭匣都打空才作罢,菩疑却仍然痛苦地闭紧了嘴,仍然没有恢复。
情急之下,她猛地俯身将唇送了上去,挤进去地那一刻就碰到了一团湿软的东西,白兰即瞬间收回了舌头,羞耻的攥住他前襟的衣服,整张脸皱巴在一起去抵他的齿关。
浓密的黑睫颤了颤,停住不动了。
白兰即整张脸臊得通红,心里已经将他骂了一千遍,甚至没有感觉到他逐渐平静又急促起来的气息。
直到菩疑的下巴上抬,回应得缠吮住她 ——安抚般舔了舔。
白兰即慌张起身,下一刻却重新被他按着后脑勺压进胸膛。
——“咔”
白兰即的脑袋剧烈震了一下,伴随着晕头转向,什么东西碎了。
她意识到什么,身法如闪,拔下弯月簪捅入他腹部,又接连暴揍,打得阿仄祁毫无还手之力。
白兰即返头查看菩疑的伤势。
他的右手不能动弹,虚虚伸着,人却盲目乐观着,一双如鹰般锐利料峭的眸子含着柔软的笑。
“我没事。”
白兰即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手骨碎了还说没事,我看你是不想再拿箭。”
她仔细查看,“恐怕会有留下隐患。”
菩疑挑眉:“就算留下什么隐患,我也依然能独占鳌头。”
白兰即懒得计较他托大,把阿仄祁用褥单捆了个结结实实,菩疑这才看见她血呼呼的手。
“怎么伤的?”
阿仄祁恨声道:“当然是你伤的,你刚才差点杀了她,哦我忘记你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