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疑顺着她的背脊轻拍:“没事了,不会有事了,他再也伤害不到你。”
两人抱了许久,久到白兰即察觉不对,缓缓松手。
“现在怎么办?如果出去的是我们俩,恐怕马上就会被乱刀砍死。”她脸上的泪痕未干,仰头问他时仍然神色恍惚,瞧得菩疑心颤。
他伸手擦拭,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动作有多么轻柔:“让我想想。”
起身时他将衣服从旁边拢到前面,彻底遮住春色,将挞戈拖下床,留给她穿衣的空间,哪知挞戈的脉搏已经没了,却睁着眼颤动着嘴唇,竟然还没死透。
菩疑蹙眉,抓上弯月簪横割下去,脖子彻底断开,喷涌出来的却是发黑的血液,一条手掌长的成虫随着血液冲滚出来。
坚硬的黑色外壳,上面星星点点的红黄交错,仔细一数,竟然有二十之脚。
连菩疑都忍不住退后一步,叫来了白兰即,那东西仿佛感知到什么,竟然像人一样回头看了一眼。
黑洞洞如黄豆大的眼睛,跟菩疑对视上,他头皮发麻,抓起花瓶将它砸得稀巴烂。
白兰即已经换上了菩疑的衣服,原本神色还有一丝不自然,见到这副镜像立刻凝神蹲下观察:“如果神果真的是虫卵,会不会这就是在身体里被孵化出来的样子?”
“很有可能。”
可这样大的虫子得需要多少年。
白兰即没有犹豫,拿过挞戈留下的匕首,一刀扎进他的胸腔,破开肚皮,里面的东西滑落一地,看清之后菩疑快步走开,接连深呼吸几口。
除去心脏之外,挞戈的其余内脏都收到了不同程度溃变,最严重的是肝脏,原本鲜红的表皮已经硬化,层层叠叠得褶皱如同鳞皮一般,遍布可怖的黑色斑污。
房中弥漫着浓重的腥臭。
菩疑骂了句脏话:“挞戈的内里已经废了,他怎么活下来的?还显得健康而精神。”
白兰即仔细将他扒拉了一遍,检查其他不对劲,推到脖子时,指腹的血迹印了上去,耳廓下方出现了一条暗红细线,她神色一动,沾上更多的血摸上去,将人皮面具揭了下来,露出挞戈原本的脸。
二人都是一惊,没想到挞戈原本就带着一张假脸,长相丑陋不说,看上去五十岁不止。
“这样一来,他是第一个领主反而说的通了。”白兰即心中一松,又泛起一阵恶寒。想起挞戈最初就给她展示过人皮面具,忙让菩疑找出来,又捣鼓着把菩疑的假面具戴在挞戈脸上,给菩疑换上了挞戈的脸。
白兰即在镜中看着那张足够混淆真假的人皮面具,心砰砰直跳:“我们可以出去了。”
菩疑道:“现在还不行,外面风雪肆虐,还不到乌赫我们就会死在路上。春天我们再走。”
白兰即略一思索,点了头:“随时把我带在身边,最好给外人制造一种一种盲目宠爱我的感觉,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处理,你不明白就看我,我任性行事,就算错了也不会露馅,顶多是说你被我迷惑。”
“好。”
菩疑和挞戈换了衣服,他在手臂上又乱划出几道伤口,将血甩得到处都是迷惑视线,又走出门一脸满意让人送来了白兰即的衣裙。
丫鬟门清扫血迹时眼睛便没有抬起过,怕触及眉头,自己也变成了脚下那么一滩。
白兰即一动不动缩在床榻一角,纱帐也遮盖不住她的死寂。
很快,领主有了新夫人的事情便传遍村中,巡游的花车在街道绕行了三圈。
这件事情坏了规矩,不少人颇有微词,认为夫人未将心灵洗涤干净就侍奉领主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更何况还没有参拜神树。
当夜领主府燃起大火,火舌卷席上空,将树干都烫得扭曲,正是启生园的方向。
桑言作为近十年来第一个在启生园活下来的人,在旁人心中已经是得到了神明的认可,位同领主。
他被湿衣裹着,在众多护卫的簇拥下救出园子。
荣瑟最先赶来,接着是二领主和三领主,还有村中那些负责要职举行祭祀的毕摩都赶来了。
一位快到百岁的长者被小辈扶着踉踉跄跄挤进来,人都没有站稳,已经喊道:“神树降罚了!”
白兰即安安静静站在菩疑身后,瞧着比之前憔悴乖顺。
荣瑟心中畅快不已,紧紧盯着她的脸想要找出一丝失去挚爱的痛苦,却见她抬了抬眼皮,露出一个冷沉的笑,指向还未来得及推锅的桑言。
“领主,就是他刺杀的我。”
菩疑讶然,又确认了一遍,白兰即便说出他锁骨上的腐烂。
他佯装思索,痛定思痛:“冒犯夫人,那便丢入林中,喂鹰。”
此话一出,诸多反对。
菩疑油盐不进,往椅子上一靠,十分混账道:“启生园起火,说明神树反悔,拒绝了他,否则长生天庇佑,怎么一把火偏偏烧了他的园子。”
“神树明明想置他于死地,如此不能违背。来人啊。”
一列护卫飞快涌入,架起桑言又如鱼群入海般将他拖了出去,只余留桑言求饶绕耳。
这一连串变故唬得众人发懵,一时不知所措。
菩疑款款朝白兰即摊开掌心,她迟疑着把手搭上,就看见菩疑将脸凑了上去:“夫人受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