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即彻底清醒已经是三日后。
她其实很能忍,可是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痛意几乎搅烂她的全身。
不止一次的刀伤和磨损,巫医花了两天时间,才将里面的肉糜挑出来,然后将洞似的伤口缝好。
白兰即下意识摸了身旁的剑,捞了个空,呼吸一窒,又去抓胸口护身符,才安心下来,意识渐渐清醒,想起自己现在不在大昭。
帐中早就不见阿惹耐身影,只给她留下两个女奴,听见她起来的动静凑了过来。
这是一对双胞胎姐妹,都是圆脸大眼矮鼻梁,大一些的叫麦歌,正板着脸冷眼看着白兰即。
妹妹叫塔拉,眉目更柔和些,脸上写满了对白兰即的好奇和怜悯。
塔拉给白兰即倒了一杯水,叽里咕噜手脚并用的跟她说哈鲁部打上门来抢东西了,王子们都出去迎战了,让她别害怕。
麦歌却制止住了她,用潜北话说,这是杀了乌赫世子的罪人,被狼主憎恶,叫她少费精神。
白兰即打断了她们:“劳驾,帮我找一根有分量的棍子,我现在就要。”
没想到她的潜北话如此流畅,姐妹俩都楞了楞。
塔拉一瞬间就臊红了脸,麦歌则一口拒绝。
白兰即却充耳不闻,坚持地看着她们,势必要得到。
给俘虏找武器是不对的,但白兰即此刻如此孱弱,又听到了她们不礼貌的悄悄话,塔拉很不好意思,跟姐姐推拉了几下,出去给白兰即找来了一根柴火棍。
白兰即的十指里还有血瘀,指腹稍微握紧一点都钻心的疼,她没知觉似地捏紧了棍子,对矮桌上的漆木杯劈了下去,这动作吓得塔拉瑟缩了一下,杯子纹丝不动,白兰即却扯动了伤口,脱力摔了柴火棍。
她太阳穴发麻,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这是,剑招?”麦歌看出了她的意图,“你想用剑气劈开它,这怎么可能做到。”
这原本是能够做到的,白兰即能够做到。
她师傅是南一派掌教,南一剑术冠绝天下,而只有白兰即唯一一个亲传弟子。
白兰即凭借此剑术接掌了父亲的白焰军,痛击北狗,封侯入仕,砍掉了齐格松的脑袋,可是现在,她连基本的剑招都使不出来了。
她挣扎下床,捡起柴火棍,又一次劈向那只漆木杯,还是一样,初初发力,钻心剜骨。
白兰即青筋爆出跪伏下去,她撑着床沿,再一次挥打出去。
麦歌看不过眼,上前握住了柴火棍:“停止。”
白兰即力道被限,忽然调转方向朝着麦歌甩出,不给她留下一点反应时间。
麦歌反应也快,拔出腰间弯刀做抵,她的弯刀没有出鞘,两只手不断交锋,碰出一连串的击打声。
麦歌很清楚白兰即的伤到底有多么重,心志要是软弱一点,三日前的夜里就该撒手人寰了,可是她撑下来,又在绝对弱势的情况下出手,激怒一个贴身照顾她的还会功夫的女奴,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
可只有在真正的对招中才能够置于陷境而拼尽全力,从摸清楚真正的水平。
是个冷静到狠心可怕的女人。
麦歌心里多了一点佩服,沉着回击,稍加打压,却不至于真的加重她的伤势。
可是乒乒乓乓了一阵,她却逐渐觉得吃力起来,白兰即受伤严重,又有玄铁链作缚,一半的正常水平都发挥不出来,但光是对打招式,麦歌已经开始勉强。
她心中多了一丝急躁,弯刀出鞘,削断了白兰即的棍子,击中她的右手。
白兰即精疲力竭,终于再次昏死过去。
她的伤口全面崩开,温热的血浸湿了绷带,新衣上一块又一块斑驳的红色。
塔拉心惊肉跳瞧完这一切,一时不知道如何言语,跟姐姐一起又为白兰即重新包扎,找来巫医二次缝针。
她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姐妹俩都很紧张,怕她再做什么荒唐的行为。
白兰即却只问了两个问题。
阿惹耐什么时候回来,还有她想洗澡。
麦歌回答了她,像这种抢地盘的事情,最快三日,最迟半月。
洗澡却是不能,北方的冬天风大干燥,身体可以保持干爽很久,是不必经常洗澡的。且水资源珍贵,又费时费力,普通牧民冬天都不洗澡,只有贵族才享有这样的权利,但也只会一月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