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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岁朝眼皮颤动了两下,食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耳边隐隐有对话声传来。
“大……师,你确定这个办法管用吗?”
“我当然确信,把一个人的灵体拉回来而已,小意思罢了。”
“程女士,你要相信张大师的技术啊。”
“呵,我只是问问,陆先生没必要呛我。”
那个迟迟疑疑喊“大师”的声音格外熟悉,宁岁朝几乎可以喊出对方的名字。
但此刻他不敢动,因为听到对方还叫了“陆先生”,不由叫他心思几转。陆先生……应该是陆柘沉也在这个空间里!
宁岁朝保持不动,就听见背对着他病床的女人疲累地说:“我可以和岁朝单独待一会儿吗?我嗓子都快喊哑了,喊魂也是一门技术活哪。”
有人沉默了一阵,才勉强同意道:“当然,程女士想和岁朝单独待一会儿,我们自然不介意。”
还有人不满:“陆——”
却遭到打断:“张大师,你施法也累了,我们出去吧。”
在这种小要求上,陆柘沉一般不会拒绝的。
于是,紧接着又响起了关门声。再然后,是一声叹息,还有一只手轻轻抚上了青年的发顶:“岁朝,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宁岁朝从来没有听过程琳那么脆弱的叹息,他心里一颤,有些泛酸。
女人当然是不会要求“昏迷着”的宁岁朝有什么回应的,她只是静静坐在宁岁朝身边,收回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时间似乎要在沉默中悄然流过,宁岁朝意识到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但这个空间如果是被陆柘沉掌控的,保不齐在里面加了监控。
……要不要赌一把?
宁岁朝想起自己灵体被抽走时,黎予青那一瞬崩溃的眼神。没有多犹豫,青年就决定了要试一试。
他睁开眼睛,还有些没有聚焦的眼静静望向了程琳,神色平静,但嗓音有些许久没有入水的沙哑干涩:“……琳姐。”
程琳呆住了,她一错不错地看着朝她眨眼的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是,那老登的玄学竟然是最靠谱的办法吗?!
宁岁朝看着呆住了的程琳,有点疑惑:“琳姐?”
程琳回过神来,眼泪一下子也下来了:“岁朝、岁朝,你真的能、你真的能回来……”
宁岁朝有点无奈,但他没有阻止程琳的哭泣——想必,陆柘沉也不会阻止的。
青年抬起有些无力的手,想要去擦女人的眼泪:“琳姐,别哭了,没事的,没事的,我不是回来了么。”
他这样动作,程琳自然也会低下头去,好让自家弟弟一样的艺人不会太费力,就能轻易碰到自己的脸。
如此也方便了宁岁朝:他不动声色观察到了陆柘沉安装的监控器位置,而那个位置刚好会被弯下腰的程琳挡住,说明自己的口型也会被挡住。
“琳姐。”
青年眉眼舒缓,一如刚逢重生的喜悦,但干裂的嘴唇翕动,说出的话却认真郑重:“我需要你帮个忙。”
程琳的哭泣一顿,泪珠还在往下掉,但她已经毫不犹豫答应了:“你说。”
“回去,你登上我的微博,替我发一句话……”青年快速说着,“就发,‘与他无关’。”
程琳这两天都在陆柘沉这个疗养院度过,一听就有点着急:“这不行,万一陆柘沉……”
她话一顿,思索起宁岁朝肯定不知道陆柘沉相关的事,有些不知道怎么去说,便踌躇起来。
“没事的。”
宁岁朝语气和缓,却不容置喙,“你照我说的去做就好,没事的。”
青年浅淡的眼望着她,那里幽深,一眼望不到底。
程琳有些恍惚,她有一种错觉:青年在昏睡之际,多了很多她不知道的变化。
她直起腰来,目光温柔了点:“好,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叙旧,我们之后再说。”
宁岁朝知道,这是程琳答应了的意思,绷紧的肩膀不由都放松了些许。
程琳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身后已经有人进门,扬声道:“岁朝,你可算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