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热打铁,黎予青试探着开口:“其实我不……”我不是这里的“黎予青”。
他才说几个字,屋外晴朗的天气骤然打了个响雷,黎予青话头倏地收住。
宁岁朝疑惑地回望他:“你说什么?”
黎予青瞥了眼窗外,沧桑地叹了口气:“没关系了,睡吧。”
这个世界竟然是有自己的限制的:允许黎予青演不好,但不允许黎予青乱说身份。
爬上够大的床,身边男鬼轻飘飘的也没有声音,黎予青被子一裹,身边的冷气便感受不到了。
黎予青还想叭叭几句,但沾上枕头,就一秒睡了。
本来在闭眼养神的宁岁朝睁开眼,侧过头去,目光翻过七扭八歪的枕头堆,落到了黎予青的睡颜上。
他真是鬼迷心窍。
是否是“女人”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实在叫人无法拒绝?他竟然僵硬地躺在了床的另一边,任由属于黎予青的淡淡香气把他包裹。
对面的人入睡后就安静到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均匀的呼吸很浅。
人畜无害。
宁岁朝若有所思的视线从“女人”阖着的眼睛滑到高挺的鼻梁,再落到嫣色的唇上。
很好心,甚至还有点呆。
这些形容词……可能出现在形容黎予青上吗?
*
穿书的第二天早上,黎予青都没见到过黎修远。
叔侄两人同住屋檐下,硬生生因为完全不一样的作息错过。
黎修远谨慎地遵循了以往的习惯,没有让人叫黎予青下来吃早餐:以前试图劝过,在黎小姐大发雷霆过后就再不打扰,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黎予青睡到自然醒睁开眼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十一点。
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睡眼惺忪地缓了一会儿,才回想起来自己已经穿书了。
早饭结束,张姨就代替黎先生通知他:“小姐,先生替你约了造型师,下午就到。”
黎予青为数不多被做造型的情况,还得追溯到原世界拍证件照的需要。
黎予青有点惊恐,造型师不会发现他的性别吗?
这倒不用他担心。
黎修远能请过来常和黎予青接触的人,都签了保密协议,譬如张姨也是签协议的其中之一。
惴惴不安着,黎予青在下午被准时拉去做造型。
化妆台前,搭配师的赞美声滔滔不绝:“天啊,黎小姐你真是天生丽质!”
“您的脸都不用怎么化,就能艳压全场!”
“天啊,像黎小姐您这么漂亮的人,全国都找不出十个!”
黎予青一脸“我就知道”的淡定:“我也觉得。”
虽然他还是喜欢能穿男装的自己,而不是在这里穿着女装被人夸漂亮。
“那个……”
造型师刚准备上手,黎予青突然像小学生上课举手一样伸手,接着试探地提出自己的请求:“可以把我的头发染黑,然后拉直吗?”
造型师:“?”多么漂亮的栗色卷发,为什么要造作!
宁岁朝:“?”这是要把自己变成自己喜欢的方向?那以后和心仪的女生谈恋爱,不得被路人夸一句双胞胎?
而黎予青本人……
黎予青本人单纯喜欢黑色的直长发。
造型师还是硬着头皮按照金主要求做,没想到结果把她自己都惊艳住了。
“真的太好看了!”化妆师把黎予青的椅子一转,让人正对着镜子,“瞧,这身搭配可是非常适合您!”
黎予青抬眼望去,镜中人墨色长发如瀑披在身后,清冷陡增;右耳挂了水晶刻的雏菊纹样耳坠,精致的妆容促使本就艳丽的五官更添三分气势,长袖款式的雪色纺纱裙则遮挡了较宽的骨架,冷色愈添,叫人想起山尖的一捧雪。只是镜里的美人微微扬唇,疏离感骤散,只余温和。
黎予青弯了弯眼,夸造型师说:“你让我的美貌提升了好几倍。”
说完,他的笑容却不着痕迹地一敛,眼睛凝在了头顶红色的数字上:1253。
为什么少了一个?
而一旁看不见这串数字的搭配师很高兴,顾客满意自己的设计就好:“我就说吧,您穿这个,晚宴绝对艳压全场!”
在旁边蹭看黎予青手里杂志的宁岁朝:“哧。”
黎予青敏锐捕捉到那一声不屑的嗤笑,借着镜子白了眼身后看杂志的鬼,又悄悄望向镜子里的自己。
不懂欣赏,这么好看,百分百艳压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