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田让的膝盖压在物部知章胸口,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冰冷的匕首正在缓慢的划破他的脖颈,鲜血顺着刀刃缓缓流下,他能嗅到死亡冰冷的鼻息。
物部知章张着嘴,像是窒息时自然的生理反应,又仿佛是想说些什么,但柳田让可不管这些,他将刀刃又往前推进了几分,虽不到划破大动脉的程度,但疼痛还是刺激得物部知章一个哆嗦。
匕首、割喉、用餐时间……
一瞬间,物部知章的脑袋前所未有的清明。
“你是……米花町的……杀人犯……”
他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
因为胸口被狠狠压住,窒息感让他的发音含糊不清,不过柳田让却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更令人意外的是,柳田让松开了对物部知章的钳制,在对方松手的一瞬间,冰冷的空气涌入他的肺部,他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柳田让对此视而不见,只是开心的说道:“哎呀,居然被你看出来了。”
物部知章一边大喘气,一边按住了还在流血的脖子,他撑着手努力地坐了起来,用余光小心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疯子。
对,疯子。
这件事的前后逻辑他也是刚刚才想清楚的。
先是柳田让试图杀人时选择割喉的手法,再是他在之前闲聊时表现出的对米花町连续杀人案异常的关注度,生死之间的灵光一闪让物部知章猜到了真相。
而他之所以冒险说出他的猜测,也是为了求得一线生机。
但好在他赌对了。
像柳田让这样崇尚暴力且充满表现欲的人和一般的犯罪者不同,他们更希望有人能发现自己的罪行,对于这类人来说,犯罪不是什么需要掩饰的行为,而是用于炫耀的勋章。
“我改变主意了,你成功挑起了我的兴趣,反正时间还有很多,我们可以再聊聊。”
柳田让坐回了原处,看上去好像真的改变了想法。
物部知章不敢大意,他一边喘着气,一边悄悄打量对方,心里同时还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柳田让的疯狂程度远超他的想象,原本他考虑的那种谈判式的迂回方法大概是不行了,现在的情况对他压倒性的不利。
但与此同时,物部知章的内心又止不住的升腾起一个疑惑,组织究竟为什么会派这样一个人来?
虽说自己是落入了他的手中,但其中误打误撞的成分比较大,除此之外,柳田让在船上可以说是毫无建树了。
从他刚刚逼问自己卧底的身份这一行为来看,他对卧底是谁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
除此之外,物部知章还有个地方想不通。
按理来说,柳田让是组织安插在公安的一枚棋子,理应藏好自己,在适当时刻发挥重要作用,但他的行为却完全不知收敛,惹得两名队友纷纷怀疑他,最后不得不杀人灭口。
更不用说米花町的连续杀人案了,现在看来,这完全是柳田让控制不住自己的变态癖好造成的惨案。
而他会盯上自己的理由现在想来也十分简单——自己的外貌打扮和前几起案件受害者高度重合,哪怕自己没牵扯到组织,只怕柳田让也不会放过自己。
想通了其中关节后,物部知章抬了抬眼,正巧听到柳田让说:“诶,你别愣着呀,该轮到你找话题了。”
柳田让连声催促,仿佛刚才提刀捅人的事不存在似的。
考虑到自己岌岌可危的处境,物部知章只能暂时顺着柳田让的兴致,硬着头皮继续和他聊下去。
而话题,自然是米花町连续杀人案。
柳田让想要炫耀的心情溢于言表,为了保命,物部知章别无选择。
“……受害者们被发现的时候,体内的脏器出现了缺失,这也是你干的吗?”
这其实是句废话,柳田让都承认自己是凶手了,那取走受害人脏器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物部知章很清楚这一点,但为了寻找话题,他只能没话找话。
不过柳田让倒不是很在乎,反而很开心的样子,“你不如猜一猜,猜对了我可以把下一个话题的选择权也交给你。”
物部知章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了眼柳田让,对方正饶有兴致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看来不回答是不行了。物部知章在内心暗自叹了口气,结合柳田让先前神经病一般的行为模式,如果答错了的话……
脖子上的伤口可还没止住血呢。
他开始努力回想案件的点点滴滴。
就物部知章了解到的破案进程来看,一课的警察们对凶手摘取内脏的行为也是众说纷纭,有说是拿去收藏的,也有说是邪教祭祀的,但无论哪一方都拿不出明确的证据。
对于一个疯狂、自我主义、表现欲望强的连环杀手来说,收藏确实是最大的可能,而简单相处的几日下来,物部知章也从未发现柳田有信仰什么宗教。
“怎么,还没想出来吗?”柳田让催促的声音传来,他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就在物部知章犹豫着准备说出答案时,他忽然想起了刚遇到柳田让时,对方侃侃而谈的兴趣爱好——
“只可惜在船上没法向你展现我的手艺,我的刀工可是连专业厨师都夸赞过的,啊,别看我现在这样,高中第一次练习时我也是手忙脚乱,根本记不住操作顺序。”
这段回忆有如一声惊雷在物部知章脑海中炸开,一个大胆且不真实的想法出现在他心中,也让他的胃部忍不住翻涌起来。
“你……你……吃了他们……”
啪啪啪。
物部知章话音刚落,对面坐着的柳田让就忍不住拍起手来。
“真没想到居然让你猜中了,我的眼光果然不错,遇到你可真是我的幸运啊,相原先生。”他故意在物部知章的伪名上加重语气,毫不掩饰其中的戏谑与恶意。
但遇到你我真是倒大霉了。
物部知章在心里想。
那日闲聊的不可避免浮现在脑海中,现在看来,这些话字字句句都充满了恶意,字里行间夹杂着被害人的血与泪。
而按照柳田让自己的说法,这家伙在高中时代就开始杀人了,米花町的连续杀人案绝不是他的起点,再这么放任下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