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
这正是这个季节最为燥热的时刻,午前下雨的痕迹还未完全干涸,在太阳的照射下,蒸腾的水汽让本就闷热的天气更加难捱。
这个时间点墓园里的人不算多,物部知章向门卫询问了具体位置后,大步向目的地走去。
他穿过一片树荫,将一盆郁金香盆栽放在了一座墓碑前,神色温柔的道。
“我来看你了,姐姐。”
墓碑上刻着逝者的名字——寒河江时雨。
“这是你最喜欢花,之前你还一直说以后有钱了要建一座郁金香花圃,不过这个季节的郁金香真的很难买啊,我还是提前了好久才预约到这么一盆的。”
一阵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树间的缝隙投下斑驳的影子,金色的郁金香盆栽也在风中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叙述着什么。
物部知章呆愣了一会儿,不由得喃喃道:“好像……自从你被寒河江家收养后,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说话了。”
“高中毕业之后,你就去了国外读音乐学院,哦对了,之前和你发邮件说没听过你的演奏是骗你的,其实你的每一场演奏我都听过,你回国后的第一场演奏会我也偷偷买了门票,是靠前的位置,本来是打算吓你一跳的……”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颤抖,“只可惜,没有机会了。”
“当时也是你和正在犹豫的我说,‘去当警察吧,感觉知章你未来一定能成为一名好警察的’我才会选择警察这个职业的,其实,和警校里的同学比起来,我的觉悟不够,对自我的认知也远远没有到达成为警察的标准,事实上,我现在仍怀疑自己能不能成为一个好警察。”
物部知章长叹了口气,仿佛这段话花费了他大半的力气。
“他们都说你的死是意外,是不幸的事故,藤泽阿姨也是这么说的,她要让我放下要我向前看,你的养父母寒河江夫妇至今也都怨恨我擅自将你送去尸检,但是,你知道吗,只有这件事我一点也不后悔。”
“虽然,我有时候也会怀疑,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我的臆想,但我仍然认为你的死一定不是意外。”
“我马上就要毕业了,虽然现在我还只能一个人偷偷的调查,但之后我会努力让自己进入搜查一课的,然后重启你的案件,只不过……这可能会花费很长很长的时间。”
“请放心吧,姐姐,我一定会替你找出凶手的。”
说完了这一切,物部知章又在墓前站了很久很久,仿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一般,周围人交谈的声音也罢,树上的蝉鸣也好,他通通听不见,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人的呼吸声。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个尖利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物部知章回首一看,只见一对中年夫妇正站在他身后,丈夫身着一套正式的黑西装,蹙着眉,一脸不悦,而他的妻子则紧紧握着他的手,力气之大甚至将对方的手抓出了白色印记。
刚刚那声质问正是她发出的。
物部知章转过身,向他们鞠了一躬,道:“好久不见,寒河江先生。”
寒河江女士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了起来,她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被自己的丈夫拽住了,两人对视一眼,最后寒河江先生上前一步。
“确实是很久不见了,物部先生,你这回又是来做什么的呢?”
物部知章侧过身,让他们看见寒河江时雨的墓碑,道:“今天是盂兰盆节……我是来扫墓的。”
寒河江先生看了一眼墓碑前的郁金香,又向前走了几步,站定在物部知章的面前。
“但是我们似乎没有告诉过你时雨葬在什么地方吧?”
他声音低沉,外加一米八五的身高比物部知章整整高了一个头,后者不得不抬头看他,这让整句话充满了莫名的压迫感。
“这是我问别人的。”
“哦?”寒河江先生嘲讽的笑了,“就像你之前伪造身份,未经我们同意,擅自将时雨送去解剖一样吗?”
物部知章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见对方没有回答,寒河江先生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了起来,“抱歉,物部先生,请你离开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这里不欢迎你。”
他整理了下领带,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压抑着自己不断上扬的情绪。
“你的所作所为侮辱了时雨,我和彩华是看着时雨的面子上才没有向警校揭发你,但是如果你日后再出现在我们或者时雨面前的话,我保证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你听明白了吗,物部先生?”
“现在,请你立刻离开。”
说罢,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物部知章没有动,他喃喃自语道:“那不是侮辱。”
“什么?”寒河江先生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没有听清还是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年轻人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