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可这三个字后的欲言又止让季若川心痒，她素来不爱打探别人隐私，但羌满最近动作的反常让她憋不住追问下去，

“你想说什么？你好像格外在意这个王妃。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私下去调查的东西，你尽管提好了。”

羌满脸颊缓慢地泛起可疑红晕，难得不自然地清咳，说道，

“我在意吗？很明显？”

季若川眉头拧成“川”字，不悦地指出方才的事实。

“你刚才眼珠子都恨不得粘上人家后背跟着人家走了。”

话音落下，将军却没有接下文。

两人沉默地并肩向前走了小段路。

阴沉沉的幽暗走廊带来令人安心的隐蔽，“扑通扑通”——季若川的呼吸开始不稳定，在她再次沉不住气之前，将军却率先打破寂静，她的语气很轻，与往常截然不同的轻盈和温柔。

“你觉得王妃长得是不是很可爱？”

“……”

尽管视线不甚清明，羌满还是看见了季若川瞪的铜铃般眼里的匪夷所思，她忍不住叹气，但话早已覆水难收。

“你是不是疯了？”

年轻的女人甚至都上手紧紧地捏住对方壮硕的肩膀，试图把她从迷梦中晃醒，季若川啼笑皆非道，

“这是什么话？”

羌满正欲开口解释，却如梦初醒。

是啊，这是什么话？

“这只是评价！客观评价！”

羌满尴尬地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打圆场，她扒拉开季若川的手，佯装掸去虚无的尘埃，颇为无力地狡辩道，又撇下季若川，独自往前走，她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坦白说，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了，每次见到贺怀清，总有种眼前一亮的畅快，她原以为只是对方长得新鲜，可当她停止工作时，会情不自禁地想到贺怀清葡萄般清澈的脸。

找阿姐禀报事务时，她会期待黑暗里传来宝石和金属的撞击声，然后少女就会或疾或徐地走进她的视线里，有时候会收获对方一个微笑，但更多情况里，少女只会留下淡淡甜香充盈整个廊间，独留她意犹未尽。

旁边无人时，她会大大方方地回首，盯住少女的背影。纤细、修长，看起来那么柔弱，但总是那副倔强的表情，仿佛在愤懑命运不公——也罢，命运待她确是不公，这偌大的宫城会锁得她玉减香消。

可又藏着了不得的气力和本领。

沙砾粗糙、荒漠无涯、孤烟落日，楼兰是空的、广阔的，她依靠常年的暴戾和横冲直撞来满足她膨胀的欲望，混迹在军营和那帮人高马大的士兵谈战争和金钱，她第一次遇见离自己这么近的贝。

带着海洋的波光粼粼，长途跋涉至这荒芜之地，激起层层沙浪，柔软得让她沉心静气，羌生出了叛国之罪，她首先便是怒发冲冠，随后竟也升起狭隘的幸灾乐祸，可联姻自是不会轻而易举地取消。

季若川因为觉得过于难以置信，竟然从对方破绽百出的否认里获得丝安慰。她追上羌满，故作正经地试图加入谎言。

“王妃？长得确实水灵。但也高傲。”

“这话说的，再高傲比起你也逊色不少。”

军师素来不愿听到打趣自己的话，但此时此刻，她也只是堪堪干笑。

画面落到现在。

“……他是容昌的人。”

羌怨颤颤眼睫，漫不经心地留意少女的表情。

——容乐的妹妹？然后呢？

贺怀清没有破绽，她自然地反问，挑不出任何作秀的痕迹，但她藏在衣袍下的手指早已绞得可怜。

“然后……你的耳疾怎么样？”

——听的到虫鸣鸟鸣了，但听清字还是稍微费力。

贺怀清被跳转的话题打得猝不及防，水灵的眼不自觉地微张，抬手习惯地揉搓耳廓，神色缓和地朝羌怨笑。

——多谢殿下啦

“本就是交易的分内之事。”

羌怨轻笑，少女慌乱无措的情绪转换很是可爱，迷惑又警惕的游离让她知道背后的故事并没有对方表现出来的那么云淡风轻。

“对了，大商的贵客过周估计就要到这处，我来给你说说这两人的来头吧。”

羌怨没有继续关于十七谷的刨根问底，贺怀清的反应已然交待出她应该知道些什么，但知道多少、肯告诉多少，全然凭少女的心意，但她有的是别的力气和手段来查清楚。

现下如果表现得不信任贺怀清，她也许心里会有隔阂，打草惊蛇的话，这只兔子可就要把耳朵捂得死死。

兔子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试探里，垂着脑袋思考。羌怨用手指挑起少女的下巴，让她看见自己的唇部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