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意刚要决绝的扬长而去,梁嘉珩抓着她的手腕。
他手臂稍稍一用力,陈思意就坐回原来的位置上。
面对她的疑惑,梁嘉珩轻嗤:“有你这样的?”
陈思意:“我怎么样。”
“你会钓鱼吗。”梁嘉珩问。
鄙视,陈思意从他这话里只捕捉到这两个字。
她冷笑,怼回去:“我怎么不会钓鱼,我在老家,那一整条村的鱼都是我钓的,谁见我不得夸我一句,你才抓不到鱼,你就不配吃鱼。”
梁嘉珩眼皮跳了跳,打量的目光自上而下睨她。
原本被他弄得挺烦的,现在又流露出这种看智障的眼神,陈思意有种想把他眼睛抠出来的冲动。
梁嘉珩忽然低头短促的笑一声,笑得连带肩膀抖一下,他问:“这么厉害。”
陈思意:“……?”
此鱼非鱼。
回过神来,陈思意那股嚣张气焰消散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心虚感,她的思绪渐渐萦绕。
这位拽王,知道她那层意思?
陈思意偏回头,不再直视他,死鸭子嘴硬:“我觉得你有点危险。”
梁嘉珩淡嗤:“我什么都没做,乱安罪名?”
算了,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陈思意无奈妥协:“我才不跟你玩猫抓老鼠的游戏,梁二横同学,希望你能践行学习之外不熟的约定。”
说完后,她站起来,加快脚步往前走,跟落荒而逃一样。
梁嘉珩拎着瓶矿泉水,仗着腿长,三两步走到她旁边,把那没开封过的水往她怀里扔,“我什么时候跟约过这种条款?”
“现在。”陈思意看他一眼,留给他一个后脑勺,“男生,影响我的智商。”
梁嘉珩在原地抬头。
他沉默的看她离去的背影,只字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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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市一中规定高三生只有上半学期有体育课,下学期接近高考,三模考试任务繁重,所以取消体育课。
临近期末,毫无疑问,这节是他们高中生涯最后一节体育课。
体育老师杨涛是挺不舍不得他们的,说他们是他任课以来教的第一届学生,他也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一学年。
别说杨涛,那会儿十几岁的年纪,对于所有即将到来的分别,心境自然是比较敏感的,几个学生跟他夸夸其谈。
陈思意听见有几个学生问杨涛要不要考体育测试,杨涛回:“原本是要考的,看在你们学习那么累,我给你们放个水,全班及格。”
顿时,同学一片欢呼:“老杨,你就是我们的神!”
杨涛笑着,“高中我能给你们放水,大学可没有人理你们。好好珍惜最后半年,还是那句话,祝大家都能有个美好的未来,去大学体验不一样的体育课。”
陈思意印象中,那一节体育课下课铃声响起,他们莫名拍起掌声来。
一段小小的旅途结束,学生沉浸在悲伤之中,还没多久,又被眼前堆成山的资料勾回注意力。
陈思意坐在位置上,拿着笔在计算物理题目,突然听到后头响起交谈声。
范修文突然忧愁起来:“我感觉我要完蛋了,最近几次考试,成绩一落千丈,看见卷子我就想吐。”
梁嘉珩往旁边扫一眼,“哪有那么容易完蛋,还有两百多天。”
话是这么说,安慰的话在范修文身上完全不起作用,他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抓着一根笔在涂涂写写,脸上尽是忧愁。
梁嘉珩觉得这是正常现象,随着高考逼近,大家多多少少会有点紧张,因为迷茫,因为不确定的因素很多,因为害怕没能正常发挥。
季崇也被吸引目光,调侃一句:“范修文,你慌什么,周子浩政治上回全班垫底,差一点就不及格,放心吧,要真毕业后去养猪,他的概率比你大。”
“虫儿,又揭我伤疤呢。”周子浩看政治书看得眼睛冒烟,抬起头,“范修文,虽然这话我听得非常不爽,但是事实是,忧愁,没啥用。”
李悠然提起笔:“范修文,沉下心好好学习改变命运,到最后实在不行那也不用慌,宋远航已经堕落了,他家里有背景,毕业后是要去养猪当老板的,到时候让他招你做助理,就那种拿钱不用干活的助理,所以你放一万个心。”
“李悠然,我第一个招你当铲屎官啊。”又把话题扯回他身上,还把他说得那么不上进,宋远航往后仰着,轻笑,开始吹水,“你们听见没有,不努力毕业后就只能跟我养猪。”
“去你的,谁要跟你干。”
“……”
范修文莫名被逗笑,又听见宋远航说:“上回借陈思意的那本人生书看了眼,受益颇多,看开点,笑着也是一天,忧愁也是一天,早晚得走进火葬场,那还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做点有意义的事。我们的人生就是一座分层的高峰,高考考好,只能代表你在这个阶段爬得高,大学又是一个不同的新的起点,超越别人有无限的可能,所以关关难过关关过。”
范修文朝他看过来:“宋远航,你什么时候能写出这种毒鸡汤来了?”
宋远航看李悠然:“我抄她的作文,记住那么几句话。”
“跟我没关啊。”李悠然把话题转移到正在写字的陈思意,“我的作文大多数都是模仿思意写的。”
陈思意在计算物理题,见大家把目光投向她,她放下笔,转回身,出于同学友爱,安慰一下后桌的同桌:“难过就哭吧,哭完就过去了,谁还没有迷茫的时候,反正努力不一定有1,但是不努力,就只能得一个零蛋。”
说完,她转移视线,把目光放在梁嘉珩身上:“给你同桌递张纸,发挥一下你的大爱。”
“陈思意,越来越会使唤人了。”梁嘉面无表情,嘴上一副嫌弃样,但口嫌心直,真弯腰在抽屉里翻东西。
不知道范修文是不是被刺激傻了,什么人生毒鸡汤都能听得入味,他感动涕零的抹着没有的眼泪哭喊:“我决定好好努力,跟陈思意同学一起肩并肩看太阳。”
梁嘉珩把纸往他面前一伸,听到他这番话,动作停顿几秒,没一会儿,面无表情的撤回一包纸巾。
范修文伸手,还没抓住,纸巾在自己面前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微怔,回头看梁嘉珩,一下子停住哭喊,不解的问:“我的纸呢?”
梁嘉珩提笔在纸张落下几个字,睁眼说瞎话:“太阳上边,自己找。”
范修文:“……?”
草,他有病?
陈思意靠在椅背上,看梁嘉珩吃瘪的样子笑得前胸贴后背。
梁嘉珩扫她一眼,觉得她莫名其妙,写完几个字,被她笑声渲染,没忍住提起唇角,无声的笑着。
好一阵之后,他抬起头,“还在笑,物理题全会了?”
陈思意笑着摇摇头,她凑过来,抓起他桌面上的铅笔,在他的资料上写下一句话:
——梁二横,突然发现,你有点可爱。
梁嘉珩唇角一直勾着,眼睫垂下,他用铅笔回话:
——是可爱,还是可爱?
一开始,陈思意没看懂。
直到他说:
——以后的我更可爱,要到未来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