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恃难得糊涂地放纵起来,与信德厮混了许久。
在某些事情上男人是无法克制的,如一触即发的床笫之事,也如手握柔荑时骤起的怜爱,当这些性质与感情沾上边,便是欲望碰上了火,愈发凶猛激烈。
他甚至思考起带信德走的可能性多大,而最大的阻力不是他人,正出自信德。
“走?为何要走?走哪里去?”他的话语是那样的不解,他的轮廓仍是那般娇艳,眉眼美得诱人,美得不近人情。
一场厮混后,除了身体的疲惫不堪,他的神情却是不带一丝困扰,说不准是被胡乱的一通搅了去。
享乐的人惯常是愿意沉迷的,那些沉重的、不乐意被人们提起的向来都是揉成一团塞到不知哪条缝里。
率先沉沦情欲的人清醒得也快,是被冷水泼醒的。
严恃近乎残酷地意识到,他们的灵魂是不同的,信德的灵魂是焰火,是靡靡艳歌,唯独不会是一个向往崇高的个体。
在这个永恒的瞬间,严恃正痛苦地与过去背驰,他的曾经、信德的现在,与严诚分不开瓜葛。
严诚是滚滚浪潮,卷起他们的自由、思想就沉入海底,只留下一座空旷无人的孤岛,那些泛滥的波涛汹涌是严诚不愿意见到的。
信德纠结得不久,他兜着一件鹅黄色丝质披肩,欣赏着上面的堆花刺绣,垂下来的流苏摇曳,他便拨上几下。
他笑向严恃,“你觉不觉得我这披肩真是好看极了?无论是质地、色彩,无一不是完美的。”他珍惜地摸了摸。
信德的脑子里没有那些长远的计划或是志向,他的眼里只有手上摸得着的东西,浅显得不能再浅显。
毫无疑问,信德是肤浅的,可他的美丽却不仅只有浅浅的表面。
他见严恃的注意仍不在他身上,坠着严恃的袖子轻轻摇动,秀丽的眉毛蹙起,他的关心是那样真切,而这样忧虑的面容一旦出现,很少有人能够不动容。
也是,信德从未接触过的东西,怎么能过高地期盼他就一定要想得远,不过是强人所难。
俊朗的男人脸上蓦然浮现一抹温柔,他的眼神落在那一双纤手,轻声说道,“信德,你的披肩很好看,你也很美,今日我们玩点不一样的好吗?”
信德不再拨撩披肩上的流苏,倚着脑袋,“玩什么?”
严恃像抱起小孩那样,扶着信德的腰板,托起他的臀部,正面将他抱在怀里。
可他的眼神没有任何的绮念,即便他的生理反应正在告诉他,承认吧,你就是一个下流的男人。
“我们来读些有趣的书好吗?当成故事那样。”他搂着信德,指尖在信德的锁骨间徘徊,却问起一句正经的、不相干的、显得有些无趣的话。
他不希望信德觉得这是无聊的,因此借着动作干扰信德对书下意识的反应。
“书?可是书好无聊。”信德唯有在这件事情上的认知是清楚的,他兴致乏乏地回道。
严恃与信德不同的是,他是教育的受益者,一直以来都在孤军奋战,他自小便只有“想要得到什么就得自己去争取”的认知。
信德不是,在他的身后始终有人垫底,他没有足够强烈的愿望支撑,放弃了就放弃了,前进一步是枯燥无趣,纵使后退一步,荣华富贵亦不失。
正因为严恃读过书,他的观念有过变更,他与严诚最大的不同正在此,他亲自感受过在那种模式下的煎熬。
他是年轻人,他接受开放与自由,虽然他的爱避免不了私欲,但他始终希望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包括他未来的爱人。
他渴望得到信德是不假,然后呢?让信德成为另一位严太太吗?严恃能够很坚定地否认,不是,他希望让信德见过世界的多彩后,选择的仍然是他。
因此他问道,“信德有想过,哪天我的父亲与你有了矛盾,你该去哪里吗?”他的语气是那样轻缓,他不想逼迫信德,只能引诱。
信德茫然起来,这是没有想过的事情,他迟疑起来,“若是,若是这样的话,那我就躲在房间里不出去。”
严恃说出另一种从未有过的设想,“你有想过逃出去吗?逃到严诚找不到的地方,等着他认错。”
“逃?”信德瞧着他空空的双手,“可我什么都没有,我怎么逃?”他微微泄气,“我连怎么去其他的城市都不知道,我知道的肯定没有他多。”
严恃随意挑出一本旅行日志,摊在信德面前,嗓音压得信德的心尖发颤,“所以书籍,是唯一能带你去了解的途径。”
信德抓住了其间的漏洞,“你不能吗?”他的声音发软到委屈,软软地趴在严恃的肩上。
严恃拥着他轻吻起来,“我和我的父亲没什么区别,我们都爱你,爱的方式再不同,笼统都只是觊觎你的混蛋。”
他的意思是,信德的魅力毋庸置疑,如今他们都在爱着信德,而信德依附的爱是虚无缥缈的,纵使他再爱,这份爱始终无法定性,可以是依靠的资本,却不能够是唯一的途径。
旁人都爱信德的外在,严恃俗不可耐地被信德的美丽诱惑,可他的爱有一点不同,他的憧憬理想而迷人,他想带信德逃出这座名为欲望的困境。
“你们的爱会消失吗?”信德喘着气,这下是实实在在的难过了,也就堵着气不愿再亲。
严恃无奈起来,做了个保证,“起码我的不会。”
他抚慰起信德,在他的额上印下一个吻,“只是想你见到更多有趣的东西,相信我,你不会失望的。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草原吗?你需要自己去见证,才能知道那究竟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那——既然是你说的,我要你带我去看。”信德的俏皮话同他一般引人遐想无限。
此时他们只管细声谈笑,再畅想一番未来。
他们的额头亲密地互相抵着,将心中的思绪一点点道出,呼出的气息向着远方,止不住地往上飘去,飘到远远的天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