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女孩拥有一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眸,瞳仁上覆满水汽,目光湿漉漉的惹人怜爱。即便她顶着一头齐耳短发,也难掩漂亮的本色。
“他是被她吓死的。”
听说,宋宜平家里很穷,住在最破的那栋危楼里。楼道里只坠着一颗晃晃悠悠的灯泡,在夜间散发着微弱的光。
她家里有一个母亲,开了一间洗衣店,靠着微薄的收入养活她。她还有一个身体不好的妹妹,从出生就是个药罐子,洗衣店赚的钱大部分都用来给妹妹买药了。因此,宋宜平连上学最基本的书本费,都是找邻居借来的。
但她很争气,从小学习就好。即便在六十六中学这样人才济济的地方,也能排上年级前十名。
人也出落得越发漂亮,在灰头土脸的贫民窟,她是唯一一抹亮色。
发生这样的事,学校再次改成了网上授课。不少学生家长怨声载道,认为没有线下课效果好。
好像死了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只要不殃及到自己就行。
事发现场的线索在夜间已经探寻完毕,待太阳探出头,北州市苏醒过来,恢复了生机勃勃的繁荣景象。苏月现便带着清一七拐八绕,周围的楼房越来越破,道路崎岖不平,随处可见躺在地上和衣而眠的流浪者。相隔几条街,却仿佛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一个被众人遗忘的角落。
他们来到贫民窟,站在了破旧的铁门外。清一低头去看门上挂着的锁,很小一个,垂头丧气的耷拉着。都不用来多有经验的小偷,普通人用一根铁丝就能轻松撬开。
“这锁挂了跟没挂有什么区别。”
“穷苦人家就是这样的,连把像样的锁都买不起。不过屋子里应该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一片除了破败还是破败,小偷根本不会来。”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
“这是宋宜平的家。”
清一很惊讶:“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苏月现想起这个人,就一阵阵犯恶心,她冷冷道:“因为李靖来过。”
六十六中学有家访的传统,尤其像宋宜平这样需要帮助的穷人,更需要老师们去他们家中慰问,以表学校的重视。
因此,李靖第一次来这,就是家访的目的。
两人穿过了门,进到了宋宜平的家。
扑面而来的霉味是迎接他们的礼物,潮湿、陈旧的气息充满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对于嗅觉灵敏的清一来说,简直是灾难现场。他上来就皱起了眉,赶紧用手捂住口鼻,才坚持没有呕出来。
这里没有窗户,墙壁是用各种各样的报纸糊成的。三根腿的椅子,站不稳的桌子组成了母女三人吃饭的地方。屋子里没有厕所,不远处有个公共卫生间以供附近的居民使用。狭小的厨房连转个身子都显得困难,唯一宽敞的地方,是两姐妹的卧室,也仅仅摆了一张双人床和一张儿童桌子。
每日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不知道还有什么盼头。
宋宜平出事后,学校给了她妈妈一笔钱。但宋母不愿收,她认为自己的女儿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她的女儿是一个乐观积极的女孩。
这是李靖第三次来到宋宜平的家。
事实证明,她盲目的坚持对于这死水一般的生活,并没有什么用。
她忘记了,她还有个小女儿要养。
清一拉开卧室里的一个抽屉,里面躺着一个已经卷边的本。他随意翻阅起来,发现这是一本日记。
清一赶忙喊来在客厅晃悠的苏月现。
本子虽然破旧,但看得出来,使用者很爱惜,字体工整的记录着生活中的事情。
比如妈妈今天的洗衣店生意很好,也许能买些布料给她缝个喜欢的裙子,再比如宜安这段时间的身体不错,能帮妈妈看店了,还有她自己考试成绩又高了几分,离进入重点班又近了一步。
这篇日记的结尾写道:妈妈很好,安安很好,学校的同学们都很好,我好幸福~
苏月现的脑中浮现出宋宜平漂亮的脸,想象着她趴在不合适的桌子上写下这些可爱文字的画面,心中柔软一片。
她从没有抱怨过命运的不公,她看到的永远是积极的一面,她说她好幸福。
苏月现环视了一遍这间尽收眼底的破败小屋,摇摇头。
到底哪里幸福。
她又往后翻了几页,不规则的切口无声宣告着日记的结束,最后几天的记录被撕掉了。
随后,开锁声响起。紧接着进来一个小女孩,与她面面相觑。
她身材瘦小,枯黄色的头发随意扎在脑后,皮肤是苍白色,又泛着些憔悴的黄。她长了一双鹰一般的眼睛,目光锐利又警惕。对视上的瞬间,好像扔过来了一把飞刀。
苏月现迅速将日记本放回原处,拉起清一的手就跳进了旁边的墙壁。
转眼间,两人到达了街道上。
苏月现重重呼出一口气,想起那个眼神,仍心有余悸。
“怎么了姐姐?”当时,清一站在里侧,没有看见回来的人,只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她看见我们了!我确认我跟她对上了眼神!”
“谁?竟然能看见我们?”
“应该是,宋宜平的妹妹宋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