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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被汽笛声叫醒的。
天才蒙蒙亮,一行飞鸟迅速掠过铅灰色的天空,湿润的雾气低低的匍匐着,呼出的气体都染上了水雾,卫宁用手臂挡在脸前,缓缓抬起沉重刺痛的眼皮。
身下的石板不再冰凉,正散发着和他同样的温度。他伸展了下身体,一个侧身翻过了头,噗的一下栽进草丛,碰了一脸叶子。
他没动,顺势嗅着泥土的气味,回忆翻滚着,咕嘟嘟冒着气泡。
昨晚他一路走到了汉江边,一个人在长椅边闷头灌酒,数不清喝了多少,只记得头又晕又重,最后直接睡在了椅子上。
正当他为错过了星空而遗憾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眼前一片模糊,他摸索着划开屏幕,低低的应了一声——
“喂——”
“你没事吧?”对面是加比焦躁的声音,“我们马上过来——”
“呃?”卫宁疑惑,“过来?什么过来?”
对面愣了几秒,隐隐听见一阵惊天大爆笑,熟悉的清亮声音传了过来:“喂宁哥,你不记得了吗?你该不会全忘了吧?”
“朴经一?”
卫宁更懵了,他是快进了八百集吗?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不记得了。”
加比叹了口气,“你呆在原地不要动,等我们过来——”
挂断电话,卫宁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扶着脑袋努力试图回忆,却一无所获,便蜷缩起来乖乖坐在椅子上等着二人。
“哇你真的是——”
朴经一惊奇的扶额,“厉害啊,真在这椅子上睡了一晚上?”
“到底怎么了?”推开人作乱的手,卫宁不安的看向加比,后者闷头递过来一只耳机:“你听听就知道了。”
卫宁表示,他这辈子从没经历过这般社死的时刻。
试问,听着自己酒后语无伦次,满是哭腔的发泄抱怨,谁能保持镇定??
“呜呜呜我好累我好想你们——”朴经一皱起脸开始惟妙惟肖的模仿,卫宁红着脸锤了他一拳,又转向忧虑的加比闷声道:“真的,很想你们。”
昨天的一切,更强烈的凸显了他和他们本就有的界限。
他们的熟悉,是他的陌生。
他们的纽带,是他的虚无。
他们的羁绊,是他这辈子都不能够再拥有的。
他在韩国,除了他们之外一无所有。
但他们还有各自的朋友,家人,
而他,在这片土地上,至始至终都没有找到归属感。
他的根,并不在这里。
或者,他或许早就没有了归处。
“这问题他们解决不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快餐店里,三人边啃汉堡边聊着天,加比将手机屏幕朝向朴经一,“看他们几个着急的,一找不到小薄荷就铁定来找我,我就让他们稍安勿躁。”
“因为你是宁哥的导航器。”经一大大咧咧的啃着鸡翅,边朝门口张望,卫宁忍不住拽了拽他:“你能不能好好坐?”这哪有点富家公子的样子。
“好吧。”经一喟叹一声,规规矩矩坐好,过了没多久又开始动来动去,“宁哥你看看——”他骄傲的指了指完好的腿,“我已经康复了康复了!”
“真的?”卫宁如梦初醒,慌忙去看人的腿。
他至今还记得三年前在病房的谈话——那段间接意义上决定了他未来的谈话。
【你,代替我出道吧】
那场事故,同时扭转了两个人,七个人,甚至更多人的命运轨迹。
“美帝的医生就是牛。”
经一臭屁一笑,“老子练了两个月,现在基本没问题了。”
“没错。”加比默默点头,“我看过诊疗报告了,定期复查就行。”
“那就好。”卫宁松了口气,看看加比又看看经一,忽然意识到不对。
“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经一!宁哥——”
还没等加比解释,店门就被推开,卫宁侧转身,看着车任俊和姜泰和朝他奔来,隔着椅背给了他一个拥抱,“好想你——”
“喂喂喂我这个老大还在这儿呢!”
经一不满的拍拍桌子,看两人嘿嘿笑着朝他过来,三人再一次抱在一起,让卫宁瞬间眼眶一热:真的很久都没有见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