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晕倒后再醒来的那个瞬间,其实很难意识到晕了多久,甚至不太能反应过来自己是晕倒了。反而像是睡了一场不知时日的囫囵觉。
瞿期睁开眼时就是这样的感觉。
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渐清晰,周围的同学有几个转过身来看着他,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在低声询问。
他晃了晃脑袋想站稳身影,刚要抬手,就察觉到臂膀上传来的触感。有人在很稳地托着他的手臂。
“不舒服?”应知寒问。
瞿期还有点头晕,索性没把肩膀从人手里挪开。他将就着这个姿势问:“我晕倒了?”
“差不多吧。”应知寒顿了顿说,“差点一头栽下去。”
升旗台上的仪式还在继续,从讲话的内容来看,他失去意识大概也就几秒的时间。
瞿期点点头,低血糖带来了过速的心跳和呼吸。他没什么说话的力气,微弯着上半身缓了一会儿,才轻声说了句:“谢谢。”
应知寒手里还托着他的手臂,开口问道:“刚叫了老师,要让她给柳阿姨打个电话么?”
他本意是看到瞿期脸色实在太过苍白,整个人像张一吹就倒的纸片,又想起他妈妈刚好在家,才这么问了一句。
谁知话音还没落,这人就反应极大地反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声音里也有些莫名的急促:“别打,别打……”
大概意识到自己看起来有点过激,瞿期松开手,抿了一下发干的嘴唇,缓声说:“我没事,应该就是有点低血糖,待会儿吃点东西就好了。”
应知寒微垂着目光,没再多问什么。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祝晴捕捉到低血糖几个字,无奈地斥责道:“没吃早饭怎么不说,平常也没见你这么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抓住瞿期另一只手臂:“走,先扶你去花坛那边坐会儿。”
“我吃了早饭的。”瞿期一边走一边嘟囔着说。
“吃的什么?”祝晴没好气地问。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另一边的人不咸不淡地开口:“一片吐司。”
瞿期:“……”
祝晴:“……”
祝晴:“你管这叫吃了?你不晕谁晕?”
瞿期嘴硬道:“以前偶尔不吃早饭的时候也没晕过,最差的情况也就是饿得有点儿心慌。”
闻言,应知寒冷不丁说:“原来你还有前科。”
瞿期“啧”了一声说:“那顶多能叫病史,病史懂么?什么前科,说得我跟囚犯似的。”
“吃过苦头还明知故犯,不就是前科?”
瞿期:“……”
这人的嘴是什么管制刀具么?怎么时不时就拿出来刺人两下。
大概是他吃瘪的样子很难见到,哪怕是一贯严肃的祝晴,一时间也有点忍俊不禁。她附和道:“那倒确实该叫前科。”
说完又问:“不过看你们俩这拌嘴拌得,难不成以前认识?”
“不认识。”两人异口同声。
照他们俩这性格,要是以前认识,指不定什么时候早就打过一架了吧,瞿期心说。
从班级队伍到花坛就这么几步,他却一路都在被人揭短。瞿期心怀怨恨,但碍于祝晴在旁边,不太好发作。
于是转身坐下时,他左脚绊右脚踉跄了一下,“不小心”踩到了应知寒的鞋。
“啊我头有点晕没站稳。”他非常诚恳地道歉,“不好意思。”
“……”
脸色白成这样还没忘记报仇,像个躲在暗处给人使绊子的幽灵。
应知寒站在旁边瞥他一眼,懒得计较。
等瞿期坐稳后,祝晴说:“我办公桌上还有点面包什么的,等着,我去给你拿下来。”
“我去吧。”应知寒说。
“也行,我高跟鞋走不快,那你去吧,就在我桌上,进门就能看到。”
“嗯。”
应完后他就往教学楼跑去,高而利落的身影没入未散的晨雾里,眨眼片刻便看不太真切了。
没过太久,应知寒拿着东西回来了,刚走到跟前,就把面包袋撕了个口子递过来。他嘴唇抿成一条线,胸口起伏,还在匀着呼吸。
瞿期微愣了一下,抬手把面包接过来,咬一口后,说了声谢谢。
班级队伍似乎发现班主任不在,那些交头接耳的学生动作越发明显。
祝晴眯了眯眼,确认瞿期没什么大碍了,才对应知寒说:“你在这看着他点儿,有什么事再过来叫我,班里那几个兔崽子又在讲小话了。”
她说完就踩着高跟气势汹汹回去抓人。
祝晴买的这个面包口感很像蛋糕,但不知道为什么吃起来有点噎,咬一口得伸长了脖子才能咽下去。
瞿期目光呆滞地盯着某个不存在的点,正要咬第二口,就听到身边传来“咔”的一声轻响,一瓶拧松了的牛奶递到他面前。
“给我的?”他下意识问。
“给那个唱黄梅戏的。”应知寒说。
“……”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就让人想到刚刚那段恨不得钻进地缝的对话。
天知道他都多少年没犯过低血糖了,谁能想到脸色发白是因为没吃太多东西?
现在好了,他表演的黄梅戏节目就是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