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都肯定发生了什么。尤凊来到大妖楼下的大盛会现场时,很明显能感觉到妖族这边在躁动不安。人族这边什么事也没有,但也很明显能感觉到妖族有些异常。
她觉得有必要找个人问问情况。比如,和她一个宗门的封琚月和凌安怀。
封琚月并未入眠。她本来半个时辰后就要起,洗浴,净身,更衣,去上间同穷奇商议,今日开场的演讲要如何进行。
窗外叶枝上趴着的蟋蟀还在奋力鸣叫,封琚月已从床榻坐起。她的疲惫难以遮掩,但仍旧抬起睫毛,眼仁惹了憔悴,起身也带起一片劳累的负重。她合拢衣冠,见屋内静谧,月光溜进了窗台,在房间案几留下痕迹,不去打扰几人安详的睡颜。
就算再劳累,如此时刻,她也仍旧觉得静谧又美好。再低头,看向蜷缩自己身旁如泥酣眠的凌安怀,白发凌披散被单上,睫毛与月光相映。此份美好,如痴如醉,难以割舍。
封琚月走出房间,合上门,便一面系腰带插簪,一面向上间走去。
而这边封琚月前脚刚走,凌安怀便睁开眼睛,跟着从床上坐起。
相较于封琚月静悄悄的利落,凌安怀这边就显得狼狈,甚至混乱。感觉一顿吃了五个帝江,坐起来的时候头发乱成一堆鸡窝,她还嫌不够乱,抬手又抓了两下,然后披着一身松垮皱巴的衣服,光脚下床,走向案几。
窗前,高枝挂月梢,有一小猴窜出,抓着树梢朝凌安怀招手。
凌安怀拍拍衣裳,头发随手向后一抓,抬脚便走出窗外,抱起小猴,同来接她的涂丹会面。
稍后,二人均已离去。而房中,第三人也悄然睁开眼睛,捡起地上散落的符纸。
今日上午演讲过后便是最终决赛的几位切磋,决定胜负。那些大妖可没有自降身价,来参与这种小打小闹的兴致,便是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点评两句,便已足够。
而尤凊,不出意外站到了最后。想同那两人中任意一人说上话,都是难上加难。且不说这两人都不住在贵宾楼,封琚月作为妖都座上宾,身边总是跟着大妖,她难以接近;凌安怀又是刚被发现并未死去,自然是被视作珍宝隐藏行踪,她自那之后再也没见过凌安怀的行踪。如此一来,尤凊想要同二人谈话,便只有拿下这比赛才是。
一场交流赛,双方都没拿出压箱底的实力,不过是切磋着玩。正常比赛,恐怕只有她是捏有企图而一心想赢了。
深林的木屋里,鼓坐其中。它不喜人形,对凌安怀也并无尊重,但一切关键皆在凌安怀,它不得不对不屑的人类另眼相待。
“这个屋子,人类的味道竟然和蛟龙的味道混在一起。”鼓见凌安怀进来,便是将抱怨托出。
凌安怀刚好穿上外衫,听鼓抱怨,便笑得玩味,同它道:“自然是因为,蛟龙与人交好。”
鼓冷嗤一声:“不过是蓝海那边的弱脉。”
“咋,你对你远房亲戚有意见?都是龙脉,就你话多。”凌安怀也是不客气,白眼一翻嘴皮子一碰就是怼。
可惜鼓就算被怼得不爽到怒形于色,也不敢跟凌安怀动手,只能憋屈地揣手抱臂,怒目圆睁,并且敢怒不敢言。怕把凌安怀说急了和它动手,它还不敢还手怕失手把凌安怀打死。
上古那战,死的死残的残,大多数妖怪最后以绝种为代价,换来妖都作为仅剩的地盘。而剩下的散的散,天各一方,剩下不愿留在这个屈辱之都的,便像蛟龙族那般,寻了世界的角落当作栖居地。
那段不堪的过往是所有妖族的耻辱。
“两位不妨先谈正事,”涂丹及时打断了双方的针锋相对,“若是不抓紧些,某位的演讲时间就要结束了。”
这可耽搁不得。于是凌安怀率先步入正题:“面见你母亲的条件是什么。”
鼓将一物取出,用刻满经文的白布包裹,状似圆润。虽不知何物,但隐约能感觉到其上不详却强悍的气息。
而凌安怀也并未多言,将此物收入手镯。
“钟山之所在你有缘自会寻到,莫要操之过急。”
鼓留下一句忠告,便不愿过多停留,直接化作一缕白烟散去。
涂丹则又化作小兽形态,金黄蓬勃的毛发抖擞地甩了甩,被细短的四肢带上凌安怀肩膀。
回去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爬起来了,穿戴整齐,站在大妖楼露台,等封琚月结束工作。
比赛已经进入尾声,尤凊这个大冷门不出几人预料,夺得魁首。对尤凊来说并非难事,只是上台要受这么多妖怪瞩目让她感到新奇。
封琚月作为人族代表,自然要为尤凊颁发此次大盛会的奖励——一块妖都的贵宾牌,见此牌,妖族均以礼相待。同时,能够被座请上宾与大妖共进晚餐,得到提点指导,还能去宝库里挑一件东西。
妖族都知道自己宝库里的东西用处不大,来参加的都是新生代的后辈,根本没有拿东西的打算。它们唯一感兴趣的,恐怕也就是和大妖共进晚餐了。
在雷动的掌声中,尤凊与封琚月见面了。
登台时,那位就站在沸声中央,青丝摇曳,明眸皓齿,一双眼睛好似剪下夜幕作衣,将绚烂的星空装进眼里。她负手,不曾带佩剑,只一身轻装,束发的飘带略显残破和老旧。即使如此也如众星捧月,一袭白衣在如此晴朗的碧空下耀眼如钻。
晃得尤凊微微眯眼。她不由得抬手遮住阳光,等她意识到时,封琚月已经走近,将那块属于获胜者的腰牌,交到尤凊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