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凌安怀死后,封琚月的世界便开始以凌安怀死后的时间为单位来度量了。
头一年,封琚月作为剑修峰长老倒是尽职尽责,管理上十分认真,会教学每一位弟子的剑法。闲下来时便会同找来的忽阑子和李摩诃一起,练练剑,斗斗技巧,或者和顾修过上两招。
朗岁已经成功突破到金丹了。现在是器修峰引以为傲的天才,走到哪里都得拿着一个算盘,气宇轩昂地叫喊:定制私人武器,同门打八点八折,器修峰打八折,长老打七点五折。这还是凌安怀的注意,当时两人叽里咕噜商量时还一脸坏笑。
所以朗岁的武器永远对封琚月打半折。因为没有办法给到凌安怀了。
厄穹照样每天三点一线的炼丹炼药。封琚月得空了会和顾修一起去看他,偶尔封琚月愿意了才会同意试药。
那天厄穹给凌安怀的奇怪药物的配方现在还放在凌安怀房间里。如今封琚月在凌安怀房间住下了,设施布局维持原样,甚至严禁人触碰。她每天都会喝上一杯那个奇怪味道的饮料,还学会了喝冰镇的。
她偶尔会拿出呼来传,盯着那个铃铛,拿起来摇一下,呼唤凌安怀的名字。只是,没有任何回应她的现象。
于是她猜测,可能是凌安怀的灵魂现在在阿古境不在本体,所以呼来传不起作用吧,毕竟也只是一份秘宝。
寻找凌安怀和墨濯漓。封琚月也不是没有尝试过这么做。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借助宗门秘宝,竟然是为了找凌安怀。她还记得最初的目的是找到自己的灭门仇人。
但只可惜,宗门秘宝只能找人类。被判定已死的人类,是没有办法被定位的。
于是封琚月又一遍安慰自己,应该是在阿古境所以才没有作用。
头一年,封琚月就是在自我安慰中坚持下去的。
第二年初,凌安怀依旧毫无消息。有些刚入门的弟子都回家过新年了。
这不由得让封琚月想到澜王朝的京城。自己也曾和凌安怀在京城共度新年。于是她向宗门请假,独自一人去了京城。
京城的新年依旧热热闹闹,红灯笼照得雪地都冒着喜庆,到处都是鞭炮齐鸣过后的除旧碎屑。这个点小孩都还在乱窜,有家仆的身后跟着好几个家仆,没有的就是大人追在屁股后边。
记得靠近护城河那边,每年新年都会有庙会。于是封琚月便又动身去了庙会。
路边的小摊老板换了又换,卖的东西倒还是那几样,就连给来客的游戏都没有太大的改动,不过都标着禁止修士参加。主要也怕那些不知道分寸的把小摊给破坏了。
再往前就是卖吃食的了。可惜,这些看起来外观精美的小食,封琚月是尝不到味道了,也没有办法体会到口感。进入她口中,便会被当杂质排出。修炼那么久,已是无垢之体了,容不得这些浊物。
又看到了卖花灯的小摊。这次还兼顾着卖孔明灯呢。小摊老板的女儿正在帮忙搬货,抬头瞧见封琚月便踮着脚跑过来,仰头望着封琚月拉扯她的衣角。
封琚月这才注意到这个孩子,于是蹲下身,听这孩子说话。
“有葡萄眼睛的姐姐,你来啦。昨年你都没有来呢。”
封琚月一愣,随机脸上扯出一抹笑:“我倒只来过一次,你都还记得?”
“记得的,您的眼睛很好看,像母亲从宫里带回来的葡萄!您前年还是和另一位一起来的吧。那位像雪人一样……嗯……是长那样吗……”小女孩抓着羊角辫,似乎打算通过拉拽的方式让自己回忆起来。
封琚月便起身,拿了一盏花灯,一块孔明灯,随后往小女孩手里放了一锭银子。
小女孩看着银子眼睛闪闪发光,咧开嘴,缺牙的嘴巴和黝黑的大眼睛仍然努力给封琚月一个特别灿烂特别大的笑脸。
小摊老板也注意到了这里,见封琚月给了女儿一锭银子,慌慌张张说道:“客人要不了这么多……”
封琚月笑了笑,摸了摸女孩的头,道:“我与她有缘,算我赠的。”
“那花灯和孔明灯!也算我送给姐姐的!我和姐姐也有圆圈!”
“傻的,不是那个圆……”摊主笑着捂住小女孩的嘴,同时送上了一些小玩意交到封琚月手里,“多谢姑娘赏赐。这些东西,姑娘带着去吧,噢,可别像前年,有个姑娘在河边放花灯,结果把别家的河灯给点燃了。”
闻言,封琚月便想起前年,她刚刚复仇,正是大仇得报却迷茫的时候。那时,凌安怀便叫她放花灯,叫她把这花灯给放河里……
原来是自己干的啊。
封琚月情不自禁扬起嘴角,冲着摊主点点头,便带着东西离开。
一想到凌安怀为了安慰自己,连花灯和河灯都能搞错,就觉得好笑。而当时她们俩都只顾着自己,全然忘了那个飘出去的花灯,更别说,花灯还把别人家河灯烧了。
和凌安怀在一起总是很快乐。
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这都,过去一整年了啊。一年里,杳无音信,无论什么神器秘宝,都无法查到消息……
或许,她该动用妖族的力量来找。只要找到墨濯漓,也能找到你凌安怀不是?
河岸的烟花蹿上夜空,炸开一簇簇火树银花。
封琚月便将孔明灯拖起来,用火折子点燃中间的油膏,将它放飞,带着那张象征思念的纸条一起,飞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