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慨然看到随宁煞红着眼,血染满面,再毫不掩饰自己周身毁天灭地的暴戾之气,朝自己一步一步缓缓走来时。
他知道,自己完了。
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忍不住尝试着,想要遁逃离开。
不过,身体和魂灵都像是被什么压迫感极强的东西死一般地缚住了。
动弹不得。
余慨然终于意识到自己跟面前这个女人差距有多大。
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打了一个多么愚蠢的主意。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听到随宁毫无起伏的声音:“临远大约是不屑于告诉你,不如我来告诉你。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柔顺温婉之人。”
......
白雾渐起,恍然之间,又散去。
随宁全身颓败不已,身体里魔息横冲直撞,任噬骨的痛苦将她侵蚀,她却全然不理睬,只眼神呆滞地望着一个小小的、低矮的石窝。
临远死了。被魔界凶刃毙命,连肉身都留存不了。
随宁本想拉扯住他的几枚魂魄,又怕若自己强行留下临远的魂魄,耽误他投胎转世。
如若有机会,自己还想去寻他的转世呢。
最后,随宁只好勉强存了些闻临远的气息在那小小的石窝里,当她觉得实在难熬时,便去嗅一嗅。
自闻临远逝世了,随宁这许多天便再也没有离开此处,算算日子,确实是血契生咒的日子到了,难怪身上会那么痛。
但痛便痛吧,随宁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回魔界释咒,她不想离开。
一刻,都不想离开。
在吞识灭髓沸腾澎湃的痛苦将随宁带入无尽黑暗之前的那一瞬,随宁想的是,坠入黑暗了,有没有可能见到临远呢。
恍惚之间,耳边好像听到有人急急唤了一声:“主人!——”
随宁不是很在意,便沉沉坠入无边黑夜之中。
“主人!主人你怎么了!——”桑入落飞奔而来,声音都在发抖。
今日早些时候,鸣持长老急急来寻桑入落,告知桑入落今日已到生咒之日,可随宁迟迟未到,他知道桑入落是随宁心腹,连忙来桑入落处探知随宁下落。
桑入落这才知道主人竟没去释咒,这才寻到了魔灵山来。
桑入落感知着随宁身上那一股别样的痛苦难言的气息,无论自己怎样高声呼唤,随宁都毫无知觉。
桑入落只觉心头一疼,鼻头一酸,咬紧牙关才堪堪没有叫泪珠坠落。
原来,背负血契生咒时,这么痛苦么。
主人,肩上的胆子太重,为魔界付出了太多。
看到随宁明明全无知觉,面上眉头却仍是拧紧,面色痛苦不堪,桑入落将牙关咬得更急。
顿了顿,他将随宁背了起来,疾速往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