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度周身气压低沉,拉着小藏的手,沿着石阶,继续一步一步、慢慢地向上走。
不知怎的,小藏觉得随度的脚步似有千斤重。
小藏肚子里有无数的困惑,可此时他选择默不作声地由随度牵着,陪在他身边,一步一步向上走。
石壁之间缝隙愈发狭窄,周遭再无任何气泡。
穿过一处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眼前终于豁然开朗。
雾散却许多,两侧石壁以展翅之势延展开来。
忽然见前方似乎有一处低矮的石窝。
小藏看到,向内凹陷的石窝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隐闪着幽光。
只是石窝本就低矮,周遭有些细草又将其遮蔽,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小藏本想问问随度要不要过去看看。
还未出声,随度已一步一步、很慢地走了过去。
小藏感觉得到,与他相执的、随度的那只手,隐隐有些发抖。
随度走近那石窝,也不顾地上泥土会脏了衣裳,缓慢地单膝跪下。
然后伸出他的手。
似是想拨开石窝前的细草,又不知怎么,手停滞在空中,久久不前。
“要不要我帮你?”小藏轻轻道。
随度侧过头,与小藏对视片刻,然后也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滞在空中的手终于继续向前,明明拨开那细草不过轻而易举之事,他却做得艰难,好似那细草在他手下变成了千斤巨石。
不过终于还是拨开了。
一枚淡得几乎透明的小小气泡,栖在石窝中。
小藏瞬间感到自己手上一痛。
是因为随度无意识的动作。
这枚气泡属于谁,小藏已经知道,无需再问。
他转眼朝气泡看去。
随宁闭着眼睛,在这片静幽山地打坐。
可她虽是闭着双眼,外表一副恬然自得的模样,可她自己知道,自己近来心下甚乱,此刻心绪也是一片烦杂。
近年来由于身上背负着的血契,每一遭生咒时,所遭受的混杂魔息的反噬也就越强。
最近几次生咒,自己是愈发压抑不住身上的戾气了。
上回好不容易结束那一遭折磨,由于太过急切赶回家,想去见见能让自己心安的人,忘了自身还没来得及全然褪去周身暴戾之气。
反倒怕是已伤了他们的心。
度儿肯定是难过了,明明那么小的人还为自己栽了樱桃树,自己却......
而临远......随宁心下泛起一阵柔软与难堪。
他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又像是什么都知道。
临远说,无论如何,都会一直等着自己,一直陪着自己......
随宁心下泛起丝丝甜意的同时,更汹涌的酸涩泛滥而起。
若自己真的被身上的咒念所累,混杂魔息将自己反噬得失去神志,凶狠暴戾,若自己压抑不住潜伏于自己血脉与骨骼的狰狞的凶戾悍暴之意,而为害四方大开杀戒之时......
临远还会一直等着自己吗,还会一直陪着自己吗。
可随宁从一个小小魔怪历经千辛万苦走到魔主之位,期间的血泪与不易只有随宁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