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裴贺在她心中也不会是终点,他会用尽全力留下她。
虞泠一拨鬓间的发丝,道:“总归恶事做尽,已然是个自私的人了。”
“殿下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事成之后便不再相见。”她看向李谲,她不想与他纠缠太久,她只想孑然一身,毫无负担地去任何地方。
不去长安,她就去天涯海角。
不居庙堂,她就投身绿林。
“行,本王一言九鼎,只是现下虽至南国境内,可心里依旧是不安啊。”李谲抬了抬眉梢,“本王怕死。这甲胄固然坚固,可抵不过乱箭齐飞,手中刀剑锋利,但还是惧怕漠北的铁骑。”
他叹了口气,余光注视了虞泠。
后者轻声道:“不畏死,便不会死。”
“你就教本王这个?”李谲扬眉,表示惊愕。
虞泠点头:“就是这个。”
“战局已定,剩下的我帮不了你。”她道。
“夜深了,”她搓了搓冰冷的双手,道,“我先回去了。”
“唉——”李谲看着她的背影,憋了良久,也憋不出一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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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边的动静早就吸引了朔北,他们很快派出兵马,却发现大晟的军队早就盘踞在了几个关键的地方,将云州丝丝入扣的蚕食。
如虞泠料想,朔北的铁骑被困在了沙漠之中,昼夜温差加上时不时来自大晟的试探,让他们叫苦不迭。缺了堪舆图,他们不了解云州,可大晟因为有了虞泠,而对云州了如指掌。
战事轰轰烈烈的那段时间,虞泠一直将自己关在军帐之中,良心的压迫与回忆的恐惧让她日日收着折磨,只能靠燃香度日。
哪一日长刀划破军帐,将她捅了个对穿,鲜血亦如数年前那边洒在这片土地上。
出征之前,虞泠告诉李谲希望他绕过云州境内本来的那些南国人氏。她是南国的公主,无人承认,无人尊重,可血脉无一日不在体内流淌,供她呼吸存活。
城破那日,雪如鹅毛,沾染上了鲜血的腥气,她覆在地上,看着昔日的宫城,一切如旧,笼上了刀光剑影,早就物是人非。
她要跑,一直跑,跑到孑然一身,没有牵绊,跑到自立于天地间,无人可以欺辱。
李谲抬起眼,他眼前一片血红,骑着马转过头,尸山成海,已然分不清是谁的血。
前方铁骑漫漫,肃杀着,怒吼着。
他轻轻舔舐着唇边的鲜血,血腥味刺激着神经,李谲无比痛快,圣人并非被蒙蔽的傻子,自己需要他,他何尝不是利用自己,拿下云州便在朝堂有了性命,防止王家一家独大。
这大晟,还是姓李!
秦塞云上前,他一抹面上的残血道:“殿下如何?”
“无碍,”李谲厉声道,他的声音高过利刃破风的声音,“拿下云州!”
“拿下云州!”
“拿下云州!”
“......”
长安,因为前方战事,李珃的婚仪也被拖到了战事结束之后。
朝堂上对于他与梁低眉的亲事颇有微词,正因为他是太子,所以他的太子妃之选尤为重要,这是未来的国母,不是寻常一个女子便能当得。
阳泉侯私下派人来,想让李珃娶王家宗亲内的女子,李珃婉言拒绝,他心中唯一想娶的只有梁低眉。
“哥哥,你心中便不着急吗?”李簪雪道。
李珃放下书册,抬眸看她,那双眸子像极了他的母亲,一如沉静的碧潭,“我有何着急的?如今着急的便只有每日的功课,帮父皇处理的政务......”
李簪雪打断她:“舅父的话哥哥当真不往心里去?”
闻言李珃反问道:“你当真想让我听从舅父的话,娶那王家娘子?”,他有一些温柔的愤怒,并不直冲李簪雪。
“我也并非那个意思,”李簪雪用小勺搅着手下的羹汤,“现在朝堂中都在传秦王带兵云州,待班师回朝就要风云大改。”
李珃细细想着:“带兵出征不是容易之事,况且三弟是为了我大晟愿意舍弃自己的安定,我们应当祈祷他凯旋,何必想这么远。是不是舅父他们又派人与你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