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李珃看向她放在一旁的书,好奇道,“你竟然也喜欢这种枯燥的策论?”
“枯燥?”梁低眉愣了一下,笑开,“无所谓枯燥不枯燥的,女子的世界本就小,多看些书,眼前的世界便不再是眼前这一亩三分地。”
李珃道:“你到与寻常的女子不同。”
梁低眉道:“那是郎君你见过的人太少了,人本就是不同的。”
说着她也顾不上什么体面,弯下腰去拧裙角的泥水,余光瞧着女婢离开的方向。
李珃好奇地看向她目光所落的方向,道:“那里有什么好玩意儿?”
“没什么东西。”梁低眉走到亭子的边缘,伸手去接天上的落雨,细雨如针扎在掌心。
李珃道:“上次在太平寺见到娘子,看娘子颇通佛理,不知可有佛缘受在下此物。”
梁低眉向他坦露的掌心看去,是一枚小小的玉环,内里镌刻着经文,她轻声道:“如此名贵之物,我怎好受得?”
“名贵之物这个到算不上,只是这是我自小带在身上的。”李珃道。
梁低眉道:“既然如此珍贵,那便要好好收着了。”
她话音刚落,去拿披风的女婢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见亭子里突然出现了个外男,下了一大跳,赶紧为梁低眉披上了披风。
梁低眉暗怪:“你怎的才来?”
女婢道:“对不住,婢子迷了路。”
李珃将物什握在掌心攥拳靠在胸口,看着女婢为梁低眉整理发髻衣裙。梁低眉方下了台阶两步,又回头礼貌道:“那我便先走了,郎君一人赏雨罢。”
“等等。”李珃叫住她,“敢问娘子名讳,今日为何入宫......”
雨打在纸伞上,落入耳廓的话语也变得零碎,梁低眉未来得及出声便没入雨幕之中。
女婢拉了拉梁低眉的衣袖,蹙眉道:“这位郎君怎么这样地冒进,孤男寡女被旁人看见了可是要说私相授受的。”
梁低眉整理着衣袖,似不经意一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什么?”女婢没听清楚。
“我说,反正没教人看见不是吗?”她笑笑,露出腮边的笑涡。
女婢嘟嘟嘴:“是没教人看见,但娘子也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嘛......”
梁低眉赶紧转移了话题:“你可知方才那位郎君是何人?”
女婢思虑道:“看模样气度不凡,许是那家高门的公子吧,怎么娘子心中有想法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人能在宫中自由穿行。”梁低眉思虑道。
女婢整理着她的衣领防止让风跑了进去,她道:“有什么好好奇的,今日是七夕宴会,也有不少的外人进宫赴宴。要想知道是谁,恐怕不容易。”
梁低眉倏地想起那日他在宫外说的那番话,圣上位居庙堂之高,俯瞰百姓,执政为民,却也要拜神佛,又问一个好的帝王该是什么模样,这样随意抬起国事,他该不会是......
女婢手中的提灯灯花一炸,两人恰好路过一处湖湾,宫人们在上游放下的纸船皆漂到了这里,映照天上烟火,波光粼粼,闪烁耀眼。女婢惊讶:“这儿这么多纸船啊?”
“七夕乞巧,大家都有些愿望。”梁低眉轻声道。
女婢问:“娘子有没有放?”
梁低眉摇摇头,正要说话,又想起那男子的话,不由得抿出了个笑容:“我不爱放灯,只爱些......枯燥无味的书。”
......
晨雾未散,馄饨摊前便散开了热气,赶集的人们方喝了一肚子的冷风,如今灌下一口暖暖的馄饨汤肚肠都舒服了许多。
“唉你们听说了没?那个唐家的夫人。”
“什么什么?”
众人议论开来。
“礼部唐连江的夫人,他前些日子下了狱,不想夫人便被旁人勾走了。”一人道。
对面挑着扁担的人停下步子:“妇人薄情,自家夫君还在狱中呢,便这也等不了?”
“唐连江犯的可是死罪,要你不找下家?”
“那也不是这个理儿。”
馄饨摊前的人伸手在唇前“嘘”了一下,指了指一旁买菜的妇人,做着口型:“就是她。”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过去。
祝氏正在地方挑着新鲜白菜,不想卖菜的人倏地将摊子一收,说不卖了。
她有些诧异地四处回望,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又在一瞬间散开,各做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