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公主一连串甩出了好几个问题,虞泠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一抬眼便是李谲冷淡的神色。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作礼道:“广文馆学生虞泠,见过公主殿下。”
“原来你是国子监的学生。”李簪雪笑笑,许是介意着李谲,便不再打量,“这里多为文人墨客,你也可留下来与他们同乐。”
虞泠是第一回见到晟朝的公主,即便之前已经听过了她的盛名,在见到她是还是惊叹于这种在宠爱之下长大的肆意与风流。她想起自己小时候,被宫人拽到墙根底下,他们将自身的不幸归责于她这个不受宠的公主,怒骂她们母女的无用。
宫人们就这样扯着她的衣裳,拽乱她的发髻,一遍遍说着,
“没用的东西,还是公主了!”
直到现在那种声音还在自己的耳边,虞泠感到一阵冷寒,仿佛重新置身于那个孤立在墙根下的雪天。
“发什么呆呢?”黄内侍推了推她,又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在她面前,虞泠定睛一看是李谲的那本《孟子》。
虞泠捧着书册有些懵地看向李谲。
他懒懒一抬眼皮,黄维景便接上话:“请虞郎君念。”
虞泠讶然:不是吧,他来这地方只是想换个地方听孟子?
“曲江江畔听孟子,别有番韵味。你可再以此为题写篇文章,若得晋阳公主青眼,可保你青云之路。”李谲道。
这里的每一个人,那一个不是想攀上晋阳公主这个高枝的。
......
花匠们来去地搬花,常欢好奇地放下笔,问道:“这是做什么?明明春日里已有自然之花,何故还要搬着些花来?”
一旁的书生道:“这你便不知晓的吧,咱们这位晋阳公主是出了名的点子多难以琢磨,只怕是用来赏玩的,做什么游戏吧。”
这厢正谈话着,晋阳公主身边的女官便打断道:“公主请诸位郎君‘走马观花’。”
“走马观花?”
周围的人不禁面面相觑。喝酒的放下了酒杯,作画的放下了画笔。
“‘走马观花’是人骑马前行,先于枝头采下公主命定的那朵花者为魁首。”
常欢讪讪:“公主殿下还真是蕙质兰心,竟然想出这样的趣味,我还从未见识过。好一个‘走马观花’,也算名副其实。”他笑笑,一面在心里可惜自己并不擅长的骑马。
他身侧的书生放远了目光,提醒道:“你还在这感叹,已经有人抢先了。慢着......那不是靖安侯侯府的世子曾阅吗?”
常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曾阅已经向公主传了话,率先被领去选马。他不禁叹道:“靖安侯府是武将出身,曾兄也是年少精通骑射,他与公主熟识,自然一马当先。”
“曾世子今年也要参加科举了吧。”书生问道。
常欢闻言却面色一变,只敷衍了两句,便继续低头去花他的临江折花图去。
江水的另一面,正对着跑马的草坡。裴贺盯着被侍从带去选马的曾阅,轻而缓地收回目光。侍剑轻声道:“少卿可要现在去拿人?”
裴贺摇摇头:“这里是晋阳公主的宴会,不可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带走。而且现在他们定然了解了动向,现在只会急着销毁证据。你且跟着他,其他的人呢?”
侍剑无一不落:“奉少卿的命,已经去侯府暗中查探,去找那些被贩卖的考卷了。”
裴贺手中正捻着一颗小小的石子,倏地丢进平静的江水中,倒映的樱花散成一片绯色。
“裴少卿,公主请您一同赏玩,走马观花。”
随从寻到他。
裴贺有些诧异,让侍剑盯着曾阅,自己则带着闻笛跟过去。
走马观花?他看着那些马匹,忽地想起在朔北时参加冬狩的情状,不由得冷汗一冒,压低眉头掩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