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

所以这到底是啥？

老虎和猴子杂交出来的妖精？

最后还是得靠林辰出马，他指着那个“王”，问道：“这是老虎头上的花纹吗？”

郑小明摇头。

“是姓氏？”

郑小明点头。

“一只姓王的猴妖？你们有谁认识的吗？”刑从连看向其他人。

而在一群人迷茫的眼神中，方艾子迟疑的目光则变得格外显眼。

“艾子认识？”刑从连看着女孩，声音柔和。

方艾子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接受某件事情，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个人怎么了吗？”端阳善解人意地问道。

“也没什么，“方艾子的眼神坚定起来，“我去叫他过来。”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这个“叫”是怎么个叫法，方艾子已经走到了围栏边，深吸一口气，大声喊到：“王——朝——！”

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而当少年像变魔术一样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围楼里的回声甚至还没完全消失。

“叫我干嘛？”名叫王朝的少年用尾巴钩着围栏荡了两下，安然落地。

王朝看起来妖龄不大，顶多超不过二十岁，这样年轻的小妖竟然能和围楼的秘密扯上关系，想来也是够神奇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只小妖已经是到目前为止，距离他们的目标最近的线索了。

思考一番后，林辰最终选择了用敬语：“您好，请问您是？”

而少年的反应很明显，他被吓到了。

小猴妖在原地一蹦三尺高，险些跳到上一层去，嘴里还一边喊着：“别这么叫我，会折寿的啊啊啊！”

现在大家知道为什么刚才方艾子会迟疑了。

这个王朝，看上去，是真的很不靠谱啊……

但事已至此，再不靠谱也只能硬着头皮问了。

“你知道怎么离开围楼吗？”林辰开门见山。

王朝则一副了然的样子：“嗐，就为这事儿啊，简单。”

说罢，王朝从身上不知道那里掏出了一叠泛着蓝光的纸张，迅速分发给了他们。

这些纸的抬头，写着醒目无比的几个大字：关于离开妖精围楼的注意事项及条款。

“好好看看这个，再做决定要不要离开。”王朝掏出根棒棒糖，悠哉悠哉地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都选择了盯着手里的条款仔细阅读。

渐渐地，他们的瞳孔微微放大。

就像出去的机会来得这般轻易一样，条款的内容也一样出人意料。

这份条款说的很清楚，妖精围楼是为了保护人妖双方的安全而存在的，因为妖的单人能力天生强大，而人类团结起来的力量同样不可小觑，双方若发生冲突，只会导致生灵涂炭。

这样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那时候，妖精围楼还叫神之围楼。

围楼里住的不是妖精，而是数位强大的神祇。

他们可以在成年的日子去人间游历，领略人间的风光。

直到一个叫椿的女孩打破了这里的规则。

一个男孩复生的代价，是大水几乎害死了所有神祇的命，只剩下零星的几位，也在后来的时光里相继陨落。

但神祇们的职责总要有人去做。

于是，妖精出现了。

他们聚灵而生，可掌万物轮回，却失去了神祇强大的神力，无法再掀起波浪。

为防止神之围楼的悲剧重演，几位妖精始祖共同订立了法则。

妖精可以去人类世界，但这个选择只有一次，妖精若去了人间，便再也不能返回围楼。

并且，妖精若选择人间，则须舍弃全部妖力和长久的寿命，以原型或人型在人间度过短暂一生后死去，且再不入轮回。

在此之外，几位始祖还将去人间的秘密隐瞒，只交给了王朝的家族，若妖精去人间的心愿真的如此坚决，自会找到王朝的家族。

至于找到王朝家族的过程，也算作一种考验，以防年幼无知或还没考虑好的妖精轻易做出选择。

所以，围楼的规则其实一直都很简单，真相就像裹在一层布下，隐隐绰绰看不真切，却只需要轻轻一掀，便可大白于光天化日之下。

“看完了吗？”王朝已经吃完了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众人缓缓地、缓缓地点了头。

真相来得如此猝不及防，他们还需要时间消化。

王朝却不给他们消化的机会，他干脆利索地又掏出了一叠泛着蓝光的纸，这回的抬头只写着三个大字：同意书。

“决定去人间的，在这份同意书上签个字，再勾选一下你选的形态，就可以了。”

第一个接过同意书的是方艾子。

娇小的女孩深吸了口气，一直坚定的脸上露出笑来：“我一直在想，我的爸爸去哪了，现在看来，我有答案了。”

“怎么说，小妹妹决定去人间了？”王朝一下变得很激动。

“嗯，”方艾子点了头，“围楼里已经没有我的爸爸了，纵使我拥有千百年的寿命，又怎么样呢？”

“有家人在的地方，才叫家。”

一道蓝光闪过，方艾子消失在了原地。

第二个是苏凤子。

“咦，你也要去人间？就为了捉弄小孩子？”王朝有些嫌弃的样子，“真幼稚。”

苏凤子亲昵地敲了敲王朝的头，笑得有些危险：“小朋友，有人告诉过你，不要轻易质疑大人的决定吗？”

王朝捂着头：“没有，为什么？”

“因为大人都不讲道理，惹他们生气的话，是会被打屁股的呦。”苏凤子抚了下王朝的头发，把人吓出一身鸡皮疙瘩。

“再见~”

一道蓝光闪过，苏凤子也消失在了原地。

端阳和黄泽放弃了去人间。

王朝在被苏凤子恐吓过后不敢太得瑟了，但还是好奇地问：“为什么？”

端阳腼腆地笑了笑：“艾子说的对，有家人在的地方才叫家，这里有我割舍不下的东西，我舍不得走。”

而黄泽就简单了。

他只是严肃地说：“妖精有妖精的职责。”

如果所有的妖精都去了人间，那妖精的职责，又该有谁来肩负呢？

刑从连沉思了很久，最后，他还是接过了同意书。

在签下这份同意书之前，刑从连认真地看了林辰很久，最后说：“总有些事情，是值得放弃一切去追寻的。”

比如未知的未来，比如远方的疾苦，又比如你未曾见过的山海。

总有些东西，是值得放弃一切去追寻的。

所以，他选择去做那个追寻者。

最后一道蓝光闪过，刑从连也消失了。

“就剩你了。”王朝转向林辰，这个始终置身事外，却在“找到他”这个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人，“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

林辰一开始没说话，他只是看着王朝，像在思索自己的事，也像是透过王朝的身体，看透了他的心。

终于，林辰开口了。

他说：“其实，通往人间的出口，从来不止这一条吧？”

王朝打了个激灵，强装镇定地说道：“你说什么呢！去人间当然只有这一条途径了！你到底选哪边，快点啊！”

林辰没有拆穿他，而是自顾自地开始了叙述：“我之前一直在奇怪，为什么妖精围楼和人间明明是断绝联系的，我们的衣食住行所需物品，却样样是人类的造物。

甚至是我们化成的人型，和大人们语焉不详的描述，都无一不在激起妖精对人间的好奇心。”

所以，我想，这应该是故意的。”

王朝已经装不下去了，搂着茫然的郑小明瑟瑟发抖：“你到底想干什么！”

“直到刚才，我才明白了这一切的目的。”林辰看向王朝的目光富有深意，“来找你，应该是每个妖精必备的过程吧？”

王朝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只能盯着林辰继续掀开所谓“真相”上，蒙着的最后一层伪装。

“通过来找你的过程，迫切想要去人间，以至于很可能无法专心完成妖精职责的妖精们达成了愿望，也失去了妖力，再也无法对人间的安全构成威胁。

“而那些选择留下的妖精也明白了他们所守护的是什么，就像黄泽，他一定会更加尽心尽力地完成妖精的职责。

“这本质上是一场测验，一场选出那些‘不安分因子’的筛选，对吗？”

“你……到底想干嘛？”王朝看着林辰，只觉得他无比可怕。

林辰摇了摇头：“我不想做什么，毕竟这场筛选也是为了保护人妖两界的安全。”

“但知道这一切，对我也并不是毫无影响的，因此……”

林辰看着王朝，目光和话语一样坚定：“我申请，成为真正大门的守门人，一起保护我在乎的所有人。”

“人也好，妖也好，所有人都应该有活在阳光下的权利。”

王朝看着林辰，张口结舌。

最后，他呼出一口气，对着天，也是对着围楼说：“你听见了？”

不是所有人都只会在两难间做出选择。

总有些人，他们会以一身血肉击碎两难，让所有人都可以得偿所愿。

虽千万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