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她,急得抓耳捞腮,但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你高一这一年待在哪里?”
乔夕回答:“周围的人告诉我,高一的我得了厌学症,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在我‘醒来’之后我便回到了学校,父母问我要不要转学我就答应了,毕竟待在一群熟悉我的陌生人之间还不如重新认识一群陌生人。”
凌寒沉思片刻:“我会帮你找到真相。”
乔夕眼前一亮:“真的吗……可是,我自己想了很久都束手无策。”
“我来列举几种可能,”凌寒竖起一根手指,“首先,最不可能的一种情况是,黑房间的记忆是真的,而周围所有人联合起来骗你。咱们毕竟不是《楚门的世界》,那么多人合作起来搞你不现实。”
“也对,”乔夕点点头,“况且我看得出‘父母’是真心对待我的,就算为了找回记忆我也不想伤害他们。”
“第二,你现在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这也是大概率事件,那么要解决的只是‘黑房间的回忆’和你本身的失忆这两件反常事件。”
“我感觉和替身相关,可能有一种替身,把一段不存在的记忆丢给了你,然后阻断了之前的记忆。”
“我觉得并不是,”乔夕说着,从冰箱里拿出了一叠草莓蛋糕,切了一块给凌寒,“失忆前后的我有一些爱好是互通的,比如喜欢周星驰的电影,还有吃这种草莓蛋糕,尝尝看怎么样。”
“不错不错,比学校卖的好吃太多。”凌寒吃的满嘴奶油。
乔夕轻轻叹了口气:“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愿意否定黑房间的记忆,因为我清清楚楚地知道那确实是我。”
凌寒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那么,假定黑房间和现在的生活都是真实的,那么这种替身可能类似于‘岁月的史书’,重新编撰了现实,你却像小玉一样留下了一段过去的记忆……哦对,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成龙历险记》。”
乔夕点点头:“很经典。”
凌寒再度思索:“其实还有另一种思路,就是你在那一天被植入了某种芯片,原意是把知识塞给你,却一不小心删除了你过去的记忆。怎么听起来像科幻小说?”
乔夕忍不住笑起来:“要是有这种芯片,大家也就不用好好学习了。”
“总之,思路有很多种,如果是前几种可能暂时没法深入调查,和替身相关的话,咱们最好尽快把学校里那个用空调的还有铁丝的替身使者揪出来。如果真的是人体实验,我们就去学校的资料室查查那段时间深圳的新闻,有没有相关的线索;甚至还可以去问问你过去的那些朋友,他们也许能知道些什么。”
“好呀,我们明天就可以开始行动。”
“其实今天就开始了,张东说他会去帮我们查监控。”凌寒补充道,“对了,我很好奇第二道封锁怎么解开的。”
乔夕走到窗边,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眼中:“在那一天之后,我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中,不打算把失忆的事告诉任何人,除非……”风吹过她散落的长发,卷起那股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除非有被告知记忆之外的人关心我,关心到主动找到这里来,我认为那样的人是值得并肩作战的。”
凌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你要不顺便把第三道封锁也解了?大家都老战友了。”
乔夕摇摇头:“恐怕很难做到,事实上前两道封锁是我自己设置的,而第三道封锁究竟存不存在我都不知道,是黑房间的记忆中有个声音告诉我,说我的秘密被完全封锁住,只有达成一些条件才能揭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凌寒毫不犹豫地说:“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总有一天都能探明真相。”
乔夕赞同:“谢谢你这么关心我,还专门请假来找我。”
凌寒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到教务处阴森灰暗的大门,于是颤颤巍巍地走向门口:“那么明天见。”
“明天见。”
“你自己查查吧,走的时候记得关灯关空调。”保安输入了八位密码,转身没有丝毫迟疑地走了。
“谢谢啦~”张东不慌不忙地查阅着,心中窃喜事情发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顺利。在下午第三节课结束之后他来到了监控室,想着这个点初中生放学高峰期保安不会花心思看着他。没想到保安告诉他,超过24小时的监控不能直接查看,要去档案室的电脑里找,给他开了监控就走了。
档案室有一股陈年霉味儿,头顶摇摇晃晃的白炽灯离张东不到半米,他甚至能感受到钨丝的热量。与其说是档案室,不如说是个旧仓库,各种体育器材和活动道具乱七八糟地堆着。
“我看看……前天晚上……”张东先点开了教室里的监控,从头到尾看完了凌寒和乔夕经历的战斗,“卧槽,替身使者的战斗原来这么牛逼。”
顺着这个时间线,他调查了教室旁边的几个监控,乔夕说过替身使者大多有射程限制,没法离自己的替身太远。可惜反复翻找没看到一个人影。
“咦,”张东又看了看时间,诧异地发现走廊上23:45-00:00的监控消失了。
“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一个沙哑的男声在背后响起,张东大惊,猛地转过身。只见一个阴鸷的男人靠墙站着,晃了晃手中的钥匙,突然间钥匙化成了铁水从他手套中淌落,档案室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牢牢锁死了。
张东强作镇定:“叔叔你在说什么?我是来找自行车的。”
一道勾拳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他的腹部,张东一口鲜血吐出来,被打翻在房间的角落里。他艰难地站起来:“月光宝盒!”
“‘忽视’吗?没有用的,我已经知晓你的能力。”
“有没有用试过才知道,”张东冷笑道。一记直拳直奔他的面门,却被他歪头闪过,他的脸甚至能感受到汹涌的热浪。
“这是?”男人有些狐疑,海潮一般的拳风向张东袭来,却被一一闪过,拳头落在墙上砸出了无数个坑洞。
“原来如此,你不仅让我忽视了你自己,还把忽视的范围扩展到我的四肢,即使是拳脚熟练的我,一时半会也没法无视自己的四肢击中你。”男人不以为然地说,“不过无所谓,只要持续朝着你挥拳就行了,接下来只要打中一拳我就能送你归西。”
“你在说什么呢叔叔?”张东云淡风轻地拎起一根棒球棍,“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吧。”
说罢他暴跳腾空,挥棍砸向男人,逼得他不得不挥拳格挡。铝制的球棒和火拳相击火花四溅,张东越战越勇,滑步、跳跃、格挡、痛击,频频击中男人的头部,两个人像笼中困兽一般咆哮着,迫不及待要把对方撕成碎片。
“你的攻击变弱了,是‘加速’开始结算了吧。”男人一拳把张东击退好几步。
张东心中一凛,他早就看出两个人武艺相差巨大,之所以能打得势均力敌不仅依靠忽视让男人无法施展,同时用领域连通了自己和对方的身体,又对自己使用盒中盒进行加速。饶是他平时热爱运动,在这般激烈的战斗之后依然体力不支,更何况之前受了一拳之伤,只怕是难以坚持加速攻击了。
“罢了,我也懒得陪你玩了。”男人摘掉手套,张东惊讶地发现他的近节指骨竟然裸露在外,骨骼的末端隐隐约约有蠕动的虫子。
“这是我的替身骨殖火,在我挥拳的时候寄生在我指骨中的火虫便会给我加速,让我一拳能击穿水泥。死在我手中你也不用遗憾,毕竟见过我使出全力的人没有多少。”
豆大的汗水从张东脸颊滑落,却很快又被蒸发。即使相隔数米,张东依然能感受到那灼热的热量,他索性丢掉了棒球棍,啐了口血沫,准备全神贯注展开忽视躲避攻击。
“放弃挣扎了吗?”男人狞笑着,“那就去死吧。”
如同火龙卷一般的身形呼啸而来,此时的男人全身上下都是杀人的拳风,张东手脚并用跳过乒乓球桌,然而男人一掌便把桌子劈开。张东每走一步便丢下一些绊子,试图施加忽视让男人跌倒,却被男人一一砸成齑粉。白炽灯摇摇晃晃,两个人的影子在教室里轮番交错,眼看张东即将被逼到角落。
“可以结束了。”男人举起冒火的拳头。
“是啊,结束了。”张东镇定地说。
男人顿时感到一阵不对劲想要后撤,却浑身像被抽走了力量一般跌倒在地,连翻过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
张东轻轻指了指档案室墙上的时钟,男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目光移去,两个人酣畅淋漓的战斗才过了一分钟。
“拜托,你以为我为啥会让你看到我的加速结算?不就是为了让你掉以轻心,觉得我已经没有能力再加速了。”张东重新拾起棒球棍,“事实上一开始月光宝盒就覆盖了整间教室,我们都在盒中盒的加速里,我就等着逼出你的大招然后一同结算,我只是躲避,现在已经累得全身的骨头都在疼,你应该连动都动不了了吧。”
男人嘶哑地说:“这是学校……你不能杀人……”
“nonono,别忘了外人是看不见替身使者的,到时候别人看监控只会觉得是一个精神病叔叔要袭击我。”
他举着棒球棍,缓步走向男人:“也许我会被判防卫过当,去少管所待几天吧?我爸肯定会大发雷霆,说不定还会当众给我几巴掌呢,唉,砸坏了这么多东西也许我也要赔钱……”张东眼中寒光一闪,“不过无所谓了,因为今天你会死在这里。”
男人发出绝望的哀嚎。
“够了。”一个长发女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张东身后,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狠狠甩开,在地上翻滚几周,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男人眼里满是恐惧:“沧渊大人……”
“我交代的很清楚,只是要你回收监控,应该没允许过你杀人吧。”她眼神淡漠,扶起男人,“等着回头被处置吧。”
“站住,我没说你们可以走了。”滔天的怒火支撑着张东站立起来,毫无恐惧地面向两人。
沧渊眼中毫无波澜:“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要急着送死么?”
一瞬间档案室像掉入了冰窟一样,张东不禁狠狠地打了个寒战,他朝着空调微微走了一步,无穷的深寒向他袭来,几乎难以站立。
“躲在背后的老鼠,也敢这样跟我说话,”张东冷笑着,扯下白炽灯朝沧渊扔去,她不以为意地伸手格挡,灯泡炸裂,霎时一阵灼烧的痛感袭来,鲜血四溅。
“这是?”她不解地望着自己重伤的身体。
“你其实并没有直接改变温度的能力对吧,凌寒他们只是让空调跳闸,你们就收手了,事实上你只会加强能够造成温差的物体的能力,借助外物而已。”
“所以,这个白炽灯之所以会变得像炸弹一样,是你在抛掷白炽灯后,用忽视将我、空调、白炽灯连通在一起,让我无意中把能力扩散到灯泡上,再使用加速让我替身能力成倍施加于灯泡,最终有如此威力吗?狡猾的小鬼。”沧渊赞许地说道,“我确实不好对付你,等着吧,我会安排手下最强的杀手来取你性命。”
“随便来,管杀还管埋。”张东吐出三国杀中曹丕的台词,在确定两人走远之后终于无力地倒在地上。
“真倒霉,还要把这里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之后还要去医务室看看,不知道晚修之前能不能回到教室。”
夕阳如血,慢慢将少年疲倦的身体笼罩。
“不过在那之前,先好好地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