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萍的货运公司前几天接了个往美国运塑料制品的活,单子不小,她还特意临时抽调了两艘大型杂货船去救急。结果今早上凯飞过来汇报,手底下的人误判了天气情况,货轮在即将抵达美国的时候遇到浓雾,其中一艘货轮撞上了礁石,一千多吨塑料制品都沉了海,现在还没捞上来呢。
孟青萍气得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整个公司都沉浸在低气压之中,所有员工都小心翼翼的做事,生怕触了她的霉头。
事情已经发生,光发脾气是没用的,孟青萍迅速安排人通知保险公司和货主,告知他们事故的情况,协商赔偿方案,一直忙到中午,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
大中午的,孟青萍的屁股刚沾到办公椅上,电话就响了,是保险公司的人打来的,请她下午派人去商讨处理方案。
这笔塑料单子的货主是孟青萍的老主顾,从公司成立之初就开始合作的,出了这种事,孟青萍不过去请人家吃个饭、赔个礼、道个歉是说不过去的。
没法子,孟青萍长叹了一口气,又让秦云去联系货主吴董事长,请他今晚在希尔顿酒店吃饭。
裴云泽本想着下班和孟青萍一起回去,结果刚一进门就被安排暂时接替秦云的助理工作,陪着孟青萍去请吴董吃饭。
“老板,加班有加班费吗?”车上,裴云泽笑着打趣,本意是逗孟青萍开心,结果正好踩中了她现在的雷点。
“要是不愿意去就下车。”孟青萍烦躁的捏着眉心,闭上眼睛刚想休息会儿,一阵寒风就顺着车窗刮了进来,激得她打了个喷嚏。
司机阿融只感觉后背一凉,果然,下一秒,孟青萍没好气得声音传来:“阿融,大冬天的开什么窗?”
“抱歉萍姐,我开窗换气忘关了。”阿融赶紧关上车窗,还仔细检查了一遍车子,确认没问题才松了口气。
孟青萍这几天本来就休息的不好,被风一吹更是雪上加霜,打了一路的喷嚏,还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裴云泽在她连续打喷嚏的时候就解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了上去,看她还没有好转,忍不住开口道:“要不要先买点药吃再去赶饭局?”
“不用。”孟青萍摆了摆手,“今晚还得喝酒,不能吃药…睡一觉就好了。”
裴云泽还想说些什么,但嗫嚅几下还是闭上了嘴,孟青萍这个人,做了决定,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快到希尔顿酒店的时候,孟青萍醒了过来,睡眼惺忪的看了裴云泽一眼,开口时的声音有些暗哑:“等会到了的时候去前台开两间房,今晚估计是回不去了。”
“好,我去办。”裴云泽应道。
“会喝酒吗?”孟青萍突然问道。
裴云泽神色一怔,旋即点了点头:“会一点。”
“能喝多少?”
裴云泽尽量让自己的话语符合一个渔村青年形象,便说道:“家酿的米酒能喝半斤左右。”
“那很好啊。”孟青萍点了点头表示了对他的肯定,而后语气严肃道,“今晚吴董他们要是灌我,你去替我挡一挡,我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跟他们谈事,明白吗?”
一千多吨塑料制品的价格不是个小数目,而且还牵扯到吴董这个大客户,要是今晚这事谈砸了,吴董再把订单一撤,货运公司明年一整年都别想缓过来。
“明白。”裴云泽认真的点头道。
饭局拢共六个人,除了吴董和他的秘书,其他两个都是孟青萍请来的说客,口才和实力都是一等一的,场面话一套接着一套。加上孟青萍在旁边又是赔礼道歉又是给优惠,白酒像水似的不要命往里灌,没过多久就给吴董喝大了。
饭局临近尾声,吴董整个人喝的都晕乎了,拉着孟青萍就要认她当义妹,嚷嚷着让秘书摆供桌结拜,好几个人七手八脚的一起去劝才给拦下来。
但孟青萍还是有些不放心,酒桌上的话,信一半都是多的,具体怎么办,还是得看酒醒之后。不过,她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位了,剩下的就要看吴董的了。
孟青萍勉强撑到把酒喝完,就连送吴董的事都是那两个说客和裴云泽代劳的。
几个人一出门,孟青萍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厕所,吐了个昏天黑地,把打扫卫生的保洁都吓了一跳。
裴云泽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面无血色的孟青萍斜靠在厕所外的墙壁上,指尖夹着一根几乎燃烧殆尽的老刀牌香烟。
“你怎么样,还能走吗?”裴云泽小心的扶着她,轻声问道。
孟青萍皱眉打了个酒嗝,眯着眼看向裴云泽的脸,突然笑了起来:“你…回来了……”
裴云泽没察觉出什么不对,点头道:“对,吴董已经送走了,我送你去房间吧。”
“好…你送我……”孟青萍现在连走直线都困难,只能靠在裴云泽身上,让他抱着自己走。
裴云泽把孟青萍带到了酒店的房间,本想着把人扔到床上就走,毕竟自己和她有深仇大恨,没趁人之危给她一刀都算好的,还指望他像个二十四孝好男友一样伺候着吗?
“嗯……”孟青萍难受的哼哼了一声。
‘最多就帮她盖个被子!’裴云泽这样想着,咬了咬牙,转过身去,结果就看见了孟青萍潮红冒汗的脸颊。
感冒和醉酒让孟青萍看起来难受至极,浑身冒着虚汗,嘴唇和脸颊都泛着不正常的红色,人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
‘盖被子也得先脱了衣服收拾干净再盖吧,不然弄脏了酒店的床具怎么办?’裴云泽再一次给自己洗了脑,轻柔的脱去了孟青萍的外衣,让服务人员拿了热毛巾上来,给她擦拭了一下。
察觉到孟青萍刚才呕吐过,裴云泽又去弄了杯水,轻轻呼唤着孟青萍:“孟总,老板?起来漱漱口吧。”
“不要……”孟青萍此刻的声音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强硬和干脆,软软糯糯的像只猫爪,挠的人心里痒痒的。
“起来漱漱口吧,不然半夜会难受的。”裴云泽用尽了生平所有的温柔,发出来的动静让他都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孟青萍的杏眼睁开了一条缝隙,身子动了动,手缓缓从被子下边伸出,撑着床坐了起来。
裴云泽赶紧把杯子递了过去,另一只手去拿垃圾桶,准备给她接漱口水。
孟青萍恢复了些神智,漱了漱口,语气也变得强硬了些:“去给我买点儿解酒药和感冒药,钱去我包里拿。”
听着孟青萍这种指使人的口吻,裴云泽突然起了逆反心理,况且这三更半夜的,让他去哪里买药。
‘就把她扔在这里,估计明天醒了也记不得什么。’裴云泽这么想着,也是这么做的。